“父皇还在之时,你可以稍微任性一些。”
明明才三十多岁,却像是知天命年纪的皇帝,抬起已经开始浮现斑纹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不知何时,连他手掌都无法承载的稚嫩肩膀,已经变得宽阔。
“就当是留一个念想。”
封清歌沉默了许久,轻轻应了一声,提醒皇帝注意身体之后,转身离开。
要走出之时,她似乎听到了皇帝叹息的呢喃。
“如果可以,有些关系就终止在这一代吧。”
抬步走出,软底绣花鞋落下悄然无声。
封清歌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
她竟然在向来运筹帷幄的帝王声音中听到一丝颤抖。
似乎是愧疚,似乎是惋惜。
她说不清楚。
明明之前故意算计封于明起兵,将他们这些小辈的性命都压在封于明的一念只差上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情的父皇。
如今竟然对景家产生了怜惜。
胸膛起伏,呼出一口浊气,封清歌缓步走出有些清冷的承乾宫正殿,带着面无表情的景澜,缓步向宫中走去。
以前她不喜将时间浪费在这等无意义之事上。
如今倒是觉得用脚步丈量宫殿,能够让时间延长,还能让头脑清醒下来。
只是回宫之后,要加速处理政务。
同时手中药方被传抄成许多份,送到了各处手中。
如果有人能复原出药方,并找到解决之法,那就是他们的幸运。
如果不能,她也不强求。
皇帝身体越来越差,所有奏折基本上都是封清歌在处理。
她不再刻意模仿父皇字体,落下算不上多么漂亮,却也磅礴大气的字迹。
隐约间还有其他两人的痕迹。
批注字体改变,朝臣皆有所察觉。
众人早便猜到有这么一天。
有人默默接受,有人选择观望,有人却极力反对。
朝堂之上含沙射影指控她不该牝鸡司晨的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六部里面,户部一直是父皇心腹。
工部向来与世无争。
兵部因景澜和封于明的关系,不会多言。
吏部人员冗杂,就连平日上奏都无法统一意见,更不要说如今。
礼部已经摆明支持封清玉。
刑部大多都是之凭律法说话的家伙,他们心中或许会对这件事有想法。
但既然律法中没有明令禁止,他们就不会参与。
至于其他官员,竭力反对得不足三分之一。
就是这三分之一,天天写得折子都快要将封清歌给淹了。
而这些折子,父皇全部收了起来,一样都没有送到她面前。
她也乐得装傻。
至于奏折上面回复了什么,封清歌并未派人调查,故而一无所知。
只是奏折数量不断减少,肉眼可见。
她还发现下朝后,接触皇子的人开始变多。
封洁谨想要用老办法装病,但封洁云向他一步,仅仅是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就将自己弄成了一副马上就要入土的模样。
被捷足先登的封洁谨,冲到封洁云寝殿将对方好好数落了一顿,然后任劳任怨继续上朝。
但每天都是早早等在长乐宫门外,和封清歌一同前往金銮殿。
等到下朝之时,他也是第一个冲到封清歌身边。
其他人根本没机会和他搭上话。
两个皇子已经明确表态,那些人也无法见状注意打在他们身上。
只剩下一个封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