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人这话似乎没将皇兄和本王放在眼里。”
“陛下和王爷为上代,自然无虞,但下一代甚至下下代呢?”
侯永神情凝肃,抬起头不顾规矩,直视皇帝被旒珠遮挡的面庞。
倒是有真正的清流名仕,置生死于物外的感觉。
“试问若是长公主殿下成婚,这孩子还能算是皇室血脉吗?”
“本殿母后姓崔。”
侯永顿了顿道:“女子出嫁从夫,自然不同?”
“有何不同?”封清歌语气很缓,但气势极强,“繁衍后代,本就是双方之事,难道孩子离开母体之后,就只剩下与父亲的联系?”
“孩从父脉,向来如此。”
侯永定了定心神,肃声道。
“自然是要和父亲更为亲近。”
“那敢问侯大人可知你膝下儿女何时第一次磕碰受伤?何日识得第一个人?何月表现出喜恶?又是何年开始失去了孩童的活泼?”
侯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其余人顺着封清歌的话语回想,只有少数能够想得起来,其余人脑海中只有模糊都算不上的印象。
“这些问题,侯大人的夫人会像这般脑袋空空吗?”
回想夫人提起孩子之时的熟稔,侯永心底恼怒,道:“殿下这是偷换概念!”
“侯大人以后代亲疏议论立储之事,难道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饶有兴致地盯着面皮紧绷的侯永,封清歌状似困惑地询问。
“民间都有入赘之婿,子嗣随女方而姓,怎么到饱读诗书的侯大人这里,就变成了混淆血脉这等大罪?”
“民间和皇室如何能相提并论!”
侯永未曾说话,已经有人反驳。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赵廉你此话不合时宜。”
赵廉一怔,脸庞憋得通红。
“荣庆是朕和皇后的第一个孩子,论尊荣本就无人能比。”
“长公主之上,还有两位皇子。”
“夭折之子,不得入玉碟,若不是皇后当年极力劝阻,它们连皇子身份都不可能拥有。”
“夭折……”
封于明念叨了两个字,突然闭嘴,一张英俊面庞阴沉得几乎滴水。
看了他一眼,封清歌心底隐约冒出一个猜测。
近乎本能抬起头,只看到父皇不悦的眼神。
“陛下子嗣不丰,”
子嗣之事向来重要,也不怪他们抓住不放。
“既然朕可以纳妾,荣庆亦可选妃。”
之前只能说封于禁在暗示心中所想,如今可以算是直接挑明。
“陛下万万不可!”
“阴阳驳逆,必酿大祸!”
这次可是连许多中立大臣都跪了下去。
他们心中不一定抵触日后被女子统领,但一定抵触女子有好几个丈夫。
说来可笑,男子妻妾成群,便是有本事。
反之则要浸猪笼。
封清歌想要又笑不出来。
只觉得讽刺。
“父皇,儿臣可立誓终身不嫁。”
到这个份上,再装淡泊名利就有点太假。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明明还有其他事情可以讨论,为何一定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封清歌心底困惑一闪而过,探究看向如今被耷拉眼皮遮挡了额也许的眼睛。
如中年云雾缭绕的谷底,看不清楚全貌。
与此同时,刚刚快马加鞭前往武子义家中搜查的禁卫军,此刻已经拎着几个大箱子出现在殿外。
一箱箱金银珠宝,古玩绫罗堆放在大殿中央,武子义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