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禁挥手示意,景国公犹豫一瞬,听令坐下。
“如今我身体渐衰,朝中许多事该交到年轻人手上。”
景国公并未说什么“既寿永昌”的场面话,直言道:“大殿下天资聪慧,想必能胜任。”
“朕也是这个意思。”
皇帝眼皮有些下塌的趋势,半遮住眼珠,更加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
景国公不是不会打太极,而是他了解如今这位的脾性。
与臣下交谈时,比起半真半假的话,更喜欢直来直往。
“还是景卿了解朕。”
封于禁眼中出现一丝笑容。
“景家世代守护皇室,从未有过差池,朕要替祖辈道一声谢。”
“陛下言重。”
景国公手心捏了一把汗,立即起身要跪下。
封于禁看向一侧的封清歌。
封清歌上前扶住景国公的胳膊,道:“国公不必如此多礼。”
“今日在此处并无君臣之别,只是老友叙旧而已,景兄随意便是。”
“谢陛下。”
话虽如此说,但景国公可不敢真得放松。
“景家世代皆有人才,若是能自如发展,如今恐怕已跻身四大望族。”
“陛下谬赞。”
“朕只是面容衰老,不是脑子也不好使。”
封于明半开玩笑的话,让景国公不知道该如何接。
“陛下……”
“虽说是知遇之恩,这么多年也已经足够。”封于明脸色严肃了不少,“皇室和景家的契约,从鸾儿和澜小子这一代开始,便不再作数。”
景国公震惊,微微抬起视线打量着皇帝的脸,确定其看起来真心实意之后,立即道:“景家存在便是为了皇室,若是契约结束,那景家这把藏在暗中的刀也无需存在。”
不是他舍得不荣华富贵,而是景家实在是知道皇室太多机密。
若没了这层关系,恐怕就连景家都会不复存在。
景国公满脑子阴谋,实际上皇帝这次是真心想要让景家摆脱暗处的身份。
“景兄,我今日所言皆出是肺腑之言。”
“臣不敢当。”
景国公马上起身行礼,封清歌想拦没有拦住。
侧首将表情藏入阴影之中,观察着父皇的情绪。
看上去倒还算是平静,就是眼睛不再像是之前一般疏散,而是带着淡淡冷然。
“景兄这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上次皇帝如此为他着想,还是为了将他儿子抱走给皇后养。
后来要不是皇后生下大殿下,还不知他的儿子何时能回家。
再上次,似乎是清理郑家余党的时候,差点丢了命。
最后虽平安回家,却也因他影响了夫人心情,最后没保住那个苦命的孩子。
两次是可以说是无心之失,若是第三次,景国公自己都要骂一句蠢。
他虽无表情变化,但眼底波动还是能窥见端倪。
“看来朕似乎给景卿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陛下多虑。”
也算不上不好,身为一柄杀人的刀,能够得到如此之高的殊荣,也算是他们景家的幸运。
虽说他其实更想当个普通将领,安稳一生。
“罢了。”有些事情发生便无法改变,封于禁不再纠结过去之事,“澜儿那孩子近日多灾多难,如今让他承袭爵位也是一件喜事,说不定能冲冲喜。”
景国公眼珠微微转动,觉得此事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