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吾说这里委屈了妹妹,果然民间自有民间的法子。”柳如烟人没进屋,声音率先飘了进来,字里行间不失鄙夷之意。
“夫人,各位姐姐快请坐。”栗夏权当没听见柳如烟的讽刺,沏上好茶,招呼众人。
“妹妹果然心思巧妙,咱们许久没这般坐着说话了,是吧夫人?”不想姚映雪搭了茬,顺便捎上了姜氏。
姜氏仍带着招牌式微笑,未置可否。
“听说姐姐这儿有宝贝?”静默片刻,桌子一角有人怯怯问道。
栗夏定睛一看,原来是骆玲儿,这丫头什么时候进来的,居然都没人发觉。
“是啊,赶紧让咱们瞧瞧什么宝贝,值得让侯爷出面张罗。”柳如烟撇了撇浓艳红唇。
“既然如此,”栗夏顽皮道,“吾便卖个关子,咱们一样一样观赏,如何?”
“这主意好。”骆玲儿少女心性,拍手笑道,却被柳如烟一眼给瞪了回去。
“好,按你说得办。”姜氏拍板定案。
栗夏是个业余史学爱好者,喜欢历史传记,对字画文玩鉴赏的知识积累不多,最多来自博物馆、综艺节目和几本浅显的入门读物,多说容易露馅,所以大部分时间留白,只站在旁边张罗茶点,暗中观察众人的反应。
不难发现,出自大家族的姜氏和姚映雪的确很有研究,不论是玉石摆件还是陶瓷工艺都可以娓娓道来、如数家珍,姜氏擅长玉器,姚映雪是品鉴书画;柳如烟则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晃荡”,不懂强装型的,但凡蒙对一次便大肆渲染,仿佛只有她眼光独到,而骆玲儿同往常一样,唯唯诺诺,想讲却插不上嘴。
正如赵泽所说,这回的聘礼含金量非常高,除了诸多皇亲国戚,也不乏为了恭贺皇帝万寿而进京的地方大员。
“哟,居然有林圣的字!”柳如烟惊呼,连她都认得出,想必在当朝享有盛名。
栗夏寻声而望,龙飞凤舞的一幅字,潇洒不羁,勉强认出落款“林跃”。
居然是他?
“吾便知道夏儿有福,你可知这幅字价值千金么?”姜氏含笑,
既然是当世如此推崇的书法家,栗夏说不知道肯定穿帮,也陪笑点头,“奴婢受宠若惊。”
“你们都来看看。”姜氏难得露出符合年龄的神采,招呼一众人,结果仆从丫头们围了一大圈,挨个传阅,纷纷赞不绝口,当朝推崇文化的风气可见一斑。
“林氏敢派细作潜入,却做足表面文章,说明两人关系破裂还没公之于众……”栗夏暗想,放眼众人表现,想必细作就在其中,“可是,到底是谁呢?”
眼看日头到了中午,姜氏精神明显不支,李嬷嬷几经提示才恋恋不舍道:“时间不早,吾也乏了,散了吧,午间各屋赏饭。”
“谢夫人!”众人齐声道谢,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居所去了。
栗夏笑得脸都僵了,等人一走便瘫在榻上,多亏中午不用去“聚餐”,不然再走二十分钟她可受不了。
“主儿,主儿?”听雪的声音忽然响起。
栗夏猛然回神,“怎么了?”
“主儿想什么呢,如此入神?”听雪小心翼翼问,“神情还……”
“神情不好吗?”栗夏若有所思,
“奴婢是说您大喜的日子,又得了这么些宝贝,为何看着不大高兴呢?”听雪越说声音越小。
栗夏抬头,她关切的样子映入眼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事,只是累了。”
“奴婢给您拿些点心垫垫,夫人赏的饭菜很快便到了。”听雪道,“您午后歇会儿,晚间咱们还要向侯爷禀报万寿节贺礼的事情呢。”
“嗯。”栗夏佯装合眼小憩,脑子却一刻也停不下来。
距离最后时限还有半天,她内里天人交战,依赵泽行事手段,如果完不成任务,她必然死无全尸,如果揪出细作,自己不成了间接“杀人”么?
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
纵然十分不愿,时间还是过得飞快。
煎熬的半个下午悄悄滑过,阴沉了两天难得放晴,天际烧起通红的晚霞,望着有些刺眼。
“主儿,这身衣裳是不是素气了点儿?毕竟您……”听雪凝视着栗夏的装束,小声儿提示。
栗夏对镜而望,一身柔蓝色长衫上面满绣浅金色缠枝纹,半身檀唇色对襟短袄,墨绿色护领和同色织锦斗篷,这在现代已经算很“花里胡哨”的配色了好不好,而且依照今晚的计划,她不宜穿得太艳。
“白天咱们也风光了,晚上也让别人风光风光。”栗夏牵起唇角。
听雪托着她的手肘,“别说,主儿这么穿,好看!”
二人提前一刻踏进主屋,不想竟是最后一个到的。
姜氏、姚映雪、柳如烟和骆玲儿正喝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