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时间寻不到关键,只得在街上闲逛,眼看日头西下,天边云彩如同着了火一般,映得半边天都是通红颜色。
阵阵脚步声纷至沓来,男女老少、街坊四邻、呼朋唤友齐齐往一个方向涌去。
“大叔,走得这么急,这是去哪儿呀?”栗夏伸手拦住一位老者,望之年纪五十上下,两鬓斑
白,身材瘦削,皮肤干得跟树皮一样
栗夏虽然面带笑容,但使出的力气很大,老者虽然急于离开,一时间却无法挣脱,两只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她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开锣了,还不赶紧去看呀!”说罢狠命一挣,摆脱栗夏的控制,一路小跑往前跑去。
栗夏与赵沛对视一眼,狐疑道“得是多好看的戏呀,怎么跟中邪一样?”
赵沛沉吟片刻,“走,去看看。”
这回根本不用问路,两人随着人流便来到城中的戏台,离郡城虽小,但这座戏台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形容,规格建制甚至不亚于颖都耗资靡费的皇家戏楼中的台子,可正是这样一座华丽的建筑,跟基调灰暗、年久失修的小城显得格格不入,平添几分诡异之色。
大戏刚刚开锣,戏台前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引颈相望,面上都弥漫着狂热的痴迷之色。
火红的夕阳照在铺着红毯的台上,乍看上去,如同弥漫的血海。
四周人又多又挤,栗夏燥热难耐,使劲儿垫着脚往前看,戏台上仍旧空空如也。
“怎么还不唱呀?”不经意间,烦躁不安全写在脸上,黎夏恨不能抬脚就蹿上台去。
“耐心些。”带着凉意的手掌握住她的,凉意沿着指尖传来。
他的动作带着神奇的安抚效果,栗夏激荡的内心得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赵沛又想起什么,垂下头,在她耳畔低声提醒道“人多,不要乱走。”
栗夏斜睨他,“王爷,你仍不信我么?”
赵沛似没想到她开门见山,黑眸闪了闪,却没回答。
日头落下,夜幕很快降临。
小镇陷入无边黑暗。
戏台四周绑着八只火把,几乎在瞬间同时点燃,将整个空间染成另一种诡异的红色。
赵沛手指微紧,沉声道“来了。”
栗夏循声望去,伴随着清脆的“打闹台”,台前骤然变得非常安静。
如此多人在场的情况下,房屋空无一物的极致的安静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呀~啊~~~”
随着妇人高亢的的嗓音,幽咽悲戚的戏前曲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中。
身着素服的青衣缓缓来到台中,掩面而唱,抖开水袖翩然起舞,眉目俊秀、身段妖娆,忽然,一
个四五岁的女娃娃出场,牵着女子的手,相拥在一处。
却不知用的哪里强调唱词,栗夏侧耳了半晌,居然一句也听不懂,不久便神游万里,东瞅西瞧,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觉可怖。
那些看戏的人部分男女老少,个个表情痴迷,入戏之深仿佛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又像是集体屏
住呼吸,宛如一座座雕像。
栗夏感觉全身发冷,不由自主地挽住赵沛的手臂,一抬头,他正垂首望向自己。
“怎么感觉凉飕飕的?”栗夏露出自嘲式微笑,“您感觉冷不?”
他薄唇轻启,嗓音清冷,“如此一来,你的燥热缓解些许,也是好事。”
栗夏啧,钢管直男,看你的戏吧。
台上场景更换频繁,时而文戏、时而武打,咿咿呀呀唱了一个多时辰,台下却全是清一色的痴迷表情,竟无一声喝彩。
墨色苍穹包裹整座小镇,这座红艳艳的戏台,是唯一的亮色。
栗夏抱臂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东张西望,忽听赵沛道“唱罢了。”
话音刚落,便见四围密密匝匝的观众如退潮一般,呼啦啦便散尽了,不消片刻,偌大戏台前只剩下他们二人,若非挂着大红灯笼的戏台还在,方才情形如同梦幻。
环顾四周,除了戏台红光照亮的有限范围,周围如同被墨色涂染,完全消失在夜色里,栗夏看着黑黢黢的街道,本能缩了缩脖子,“那么大的戏这就完了?然后怎么办呢?”
“找地方落脚。”赵沛道,
“要在这鬼地方过夜?”栗夏环视四周,双手环臂,“可是能去哪儿呢,路边?河边?桥底下?”
赵沛像是早已接受这个现实,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像是在寻找什么,忽然顿住脚步,“那里。”
“哪里?”栗夏探头,
“有家客栈。”赵泽道。
栗夏皱眉,小步快跑,跟在后头嘟嘟囔囔“王爷,你还真的敢住客栈?”
赵沛的身形一晃,便被黑色淹没,转眼没了人影。
栗夏顿时有些心慌,试探性低声叫道“王爷,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