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深明大义,死一个好过死一双。”季摇光应和道,“您伤了一腿加一臂,肯定撑不住的。”
栗夏眼圈蓦地红了,使劲摇头,与赵沛对视,他的眸底全是自己的倒影。
一想到他下一刻便会落入无底深渊,栗夏心头像刀割一样疼,然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掌心的汗如同润滑剂般,让赵沛的生命一寸一寸逝去。
“再磨蹭我下去啦。”季摇光不耐烦地催促,“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呼啦啦扇风的声音令人更加烦躁。
栗夏无名火腾地蹿到头顶,咬牙切齿之际,一股暖流从齿下破出,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如同吞下一颗火球,从内而外灼烧起来,淡粉纯色逐渐变深,一双小鹿般的瞳孔也失去了焦距……
目睹这一幕的赵沛直觉不妙,低低唤了一声“黎夏,别睡!”
栗夏陡然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凑近他耳边,“王爷,您还疑心于我吗?”
“老九,给过你机会了。”季摇光探过头来,冷声道。
栗夏露出神秘笑容,忽然松开赵沛一条胳膊,往洞壁抓了一把。
季摇光只觉厉风扑面而来,本能退身躲闪,刹那的工夫,一道黑影从洞口蹿了出来,等他再次回身,栗夏已赵沛扶着立在洞边上了。
“长本事了。”季摇光露出赞赏的神色,一身黑衣丰神俊朗。
栗夏知道他的功法,若分神护住赵沛周全,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血矿晶’呢?”他问。
“我吃了。”栗夏道,
“吃了?”季摇光凤眼一瞪。
栗夏点头,“刚吃的。”
“你?!”季摇光咬牙切齿,随即叹了口气,拿扇子一指栗夏身后,“算了、算了,有他也能交差。”
栗夏侧身半挡住赵沛,“不行。”
季摇光目光在二人之间切换,吃吃笑道“老九,要命还是情郎,你可想清楚!”
“胡说什么!”栗夏面色一红,“不要滥杀无辜!”
季摇光扬了扬下巴,“跟他谈情说爱,你可要小心!”他说着,已经暗自蓄力,手上的扇子悄然对准赵沛的喉咙。
“季摇光。”赵沛忽然开口,语调清冷,不徐不疾,丝毫不像置身危险的样子。
“靖远王,久仰。”季摇光拱了拱手,还是那般吊儿郎当,“躲在女人身后,多少有失将军威仪。”
赵沛不为所动,黑沉眸底令人捉摸不透,“孤也想知道,对阁下来讲,是忠心重要还是命重要?”
仿佛切中要害,季摇光玩世不恭的笑容在脸上凝滞一瞬,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赵沛垂眸,唇角微微上扬,“听闻阁下遍寻‘归月楼’金方,不知灵药找齐了没有?”
季摇光面色暗了暗,“王爷倒是耳目众多。”
“过奖。”赵沛回礼道。
栗夏……他好像不是那个意思。
见季摇光默不作声,赵沛继续道“孤倒是寻到一味,不知阁下可有兴趣?”
赵沛越卖关子,季摇光就越被他牵制,甚至连栗夏也感觉出他在拖延时间,男子仍在追寻着答案。
“凤尾翎。”赵沛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季摇光瞳孔地震,他苦苦追寻数年,没有得到任何蛛丝马迹的,正是这味极为神秘的药剂。
四个字入耳,栗夏同时僵了僵,她的金方虽然遗失,四味药中也有这个。
而且,赵沛居然对金方之事了若指掌。
“不知阁下药期尚余几何?”赵沛的追问直接刺进季摇光心尖。
他太了解老七,会将所有筹码牢牢握在手里,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给人希望。
一声清脆鹰笛打破季摇光的迟疑。
那是靖远王弩队成功包围的信号。
季摇光恍然明白赵沛“拖延”大计,但为时已晚。
虽然不该中他的计,却也不算毫无收获。
“算你走运,”季摇光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但,我也不能空着手。”
这边两个刚要警觉,一袭黑影排山倒海而来,瞬间移动至眼前。
栗夏只觉烈风拂面,下一刻,季摇光已经到了眼前。
他的招式又快又狠。
经过连续几天的折腾,栗夏已是强弩之末,此时肠胃里灼烧得厉害,实在难以招架顶尖高手的突袭,很快便被他制住,只觉颈间剧痛,半边身子不停使唤,眼前陡地一黑。
“夏儿!”赵沛唤声乍然远去,他的脸也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把人放下。”赵沛周身透着彻骨寒意,声音冷若冰霜,“否则你出不了北疆!”
“叫得怪亲热!”季摇光嘟了嘟嘴,嘻嘻笑道“我出不去,她便遭殃咯。”说着冲赵沛挤了挤眼睛,脚下一顿,如黑雾般消失在旷野之中。
四围□□如雨,追随着他的残影,赵沛面色冰寒,抬手令止射击,盯着季摇光远去的方向,黑眸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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