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吴捷令太平军在荷叶坪扎营休息。
官逼民反,各红药作坊连夜收拾行囊,打包器械,预备次日随太平军撤往永兴。
清前线总兵和春得知荷叶坪的马龙部被歼,既不敢派兵支援,也不敢组织兵力反攻荷叶坪。清军无所作为,眼睁睁地看着太平军在荷叶坪从容休整。
次日一大早,太平军放火焚烧红药作坊,带着数百名药工返回永兴。吴捷十分高兴,令郑光聪从药工中挑选了一百名精壮,组成火器营,以郑光聪为旅帅。
剩下还有两三百名药工,吴捷打算把他们分给罗大纲一部分,剩下的再献给杨秀清。
另外,太平军还抓到八百名清军俘虏。在处置俘虏问题上,众将争论不休。
罗琼树主张全部杀掉,以绝后患。太平军老兵憎恨清军,多持这种观点。
徐琛则认为,历来杀俘不祥,杀俘者皆不得善终。他主张在俘虏脸上刺上刺青,强迫他们为太平军效力。
康可铨则认为,清军纪律败坏,士卒多有烟瘾,临阵往往不战而溃。如果收编他们,他们只会成为太平军的累赘,白白浪费军粮。干脆,给他们一条生路,剪去他们的辫子,让他们自行回乡吧。
郑家深受清军祸害,对清军恨之入骨。听说康可铨主张释放俘虏,郑光聪极力反对。他和罗琼树一样,主张杀俘,即便不杀他们,也要把他们弄成残废,防止他们祸害民间。
最后,还是吴捷力排众议,决定善待俘虏。他命令众将甄别俘虏,将其中的健壮者、质朴者编入军中,将稍次者充作随军杂役,将朽弱年迈者释放。
看见郑光聪因此有些闷闷不乐,吴捷在撤回永兴的路上,特意把他叫至跟前,和他并辔而行。吴捷开导他说:
“古人云‘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天军欲成大事,必须海纳百川,吸收俘虏入伍,可是事在必行的。
“再说了,这些兵卒多是身不由己,必须听从清妖官长的话。可清妖官长也有理由,缺饷缺粮,上峰又逼得紧。追根到底,还是朝廷无能,官吏贪污横行。
“咱们要想过上好日子,杀俘虏是不管用的。只有彻底打败清妖,建立有田同耕、有钱同使、有福同享的新社会,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郑光聪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军帅大人,这些道理小人也懂。但眼见家人被清妖欺负成那样,小的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想起郑家的遭遇,吴捷脸上露出关切之情,问道:“令尊安葬好了吗?家人都还好吧?”
郑光聪心生感动,说道:“谢军帅大人关心。小人昨夜连夜将父亲遗体安葬在后山上,家人都很好。我们郑家族人、连同红药作坊里的伙计,全都随小人加入了天军。”
郑家族人加入太平军,难免又要带来不少妇孺老幼。根据太平军的制度,这些妇孺老幼都要分类编营。
妇女编入女营,从事纺织、挖掘壕沟、烧饭、担运粮草、站岗放哨等粗活。吴捷在永明县吸收客家人入伍时,客家人的女眷已经加入了太平军。这些客家妇女都不缠足,吃苦耐劳,很快便能适应太平军的生活。
郑家是荷叶坪的大族,妇女从不在外抛头露面,也不参与作坊事务。他们能够适应太平军的生活吗?
男人中,除精壮者编为正式太平军士卒,也即“牌面”外,其他年少者、年老者都要编为“牌尾”,从事后勤杂务。
这些妇孺老幼难免要影响太平军的战斗力。只有日后有了根据地,才能安置下这许多妇孺老幼。这也是洪秀全、杨秀清急于进攻长沙的一大原因。眼下,吴捷也顾不上这些问题。
问候过郑家的族人,吴捷言归正传,问道:
“光聪,你们家世代制作爆竹鞭炮,近年来又兼为官军制作火药。天军一直缺少优良火器,你们此番加入天军,正当其时,必能建功立业。本帅想问问你,你们作坊能制作哪些火器?”
这个问题搔到了郑光聪的痒处。他侃侃而谈道:
“我们郑家世代制作爆竹鞭炮。但近年来民生凋敝,内乱不已,老百姓哪还有余钱买鞭炮?我们也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制作红药上。郑家红药远近闻名,像我家这个作坊,一月可产红药一万斤,一半卖给附近的煤矿,一半买给清妖绿营。”
郑光聪说得得意洋洋,吴捷内心却颇有些不以为然。一万斤火药仅重五吨,放在现代战争中根本不值一提。
况且,郑家火药只是一种土制火药,由木炭、硫磺、硝配制而成,比起近代的tnt可要差远了。
吴捷不好说破郑光聪,且听他继续夸卖道:“去年以来,南方天地会、天军起义不断,清妖也开始向我家订购火器。除了制作火药之外,我家也开始制作火器,主要有‘滚地雷’、‘雷公铳’、‘窜天猴’、‘火神瓮’四个品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