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尤不解气,对罗大纲说:“你前面不是主张北进河南吗?怎么又主张定都金陵了?是不是看上水营主帅这个位置了?”
吴、罗二人不吭声。
杨秀清说:“这事也是天王的意思。反正已经定下来了,就这样吧。你们走吧,我现在要忙,升职的谕令回头下发。”
晚上,吴捷来到罗大纲营中,一家四口坐下吃饭。
谈起白天杨秀清的横加指责,罗大纲仍然忿忿不已。他说:“我听说了,水营还是要建的,预备先成九个军,水兵近两万人。杨秀清准备重用唐正才,封他为典水匠,职同将军,总领水营。”
彩娘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咱辛辛苦苦这么久,就这样拱手让给那个姓唐的?”
罗大纲没有理会彩娘。太平军内派系林立,斗争激烈,一时半会也跟她解释不清楚
吴捷问道:“这唐正才什么来历?”
罗大纲说:“他是衡阳人,在长江、洞庭湖上贩运木材。为人任侠爽快,倒是个好汉,在船户中很有威望,前日正领着一支船队往武昌贩米。这人也算乖巧,直接找到杨秀清,把几十船粮食都献给天军,情愿做个天军小卒。”
吴捷知道,历史上,太平军即便定都金陵之后,也不重视水营建设,从唐正才的官职上就能看出一二。所谓“典匠”是太平军中负责具体业务的官职。如“典硝匠”,负责制作火药原料-硝。
杨秀清封唐正才为“典水匠”,只是把唐正才当作一般工匠,根本就没想把水营兵权交给他。同理,杨秀清也不想让水营强大,以免威胁到陆营地位,引起众将不满。
他正要回答,却听雲娘说道:“爹爹无需苦恼。但凡历史上的枭雄,对兵权都是极为敏感的,不会轻易让给外人。我常听你讲,东王虽是军师,却只能指挥诸位大将,不能指挥大将下面的小将。
“由此看来,太平军中已经隐然形成了藩镇之势。陆营好歹还是由诸位大将分领的,如若把水营交给爹爹一人,则水营兵权将尽归爹爹了。
“依我看,东王不仅不会把水营兵权交给爹爹,也不会全部交给唐正才。他提拔唐正才,也是想着唐正才在军中没有根基,好驾驭他。因此,爹爹就不要生气了。这水营主帅之职,谁都别想拿到。”
想不到,一个柔弱女子竟有如此见识!吴捷不禁对他刮目相看,问道:“雲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雲娘得意地说:“我自幼便很少出门,天天关在房里,只能读书。除了四书五经,史籍也读过不少。史书里的枭雄,可不都像东王一样,宁可损害全局,也不要部下过于强大。爹爹和相公都不是广西老兄弟,东王自然不会轻易信任你们,自然要疏远你们了。”
虽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雲娘的见识却颇不一般,三言两语就把其中的利害陈述明白了。
罗大纲哈哈大笑,说道:“我妄称英雄,见识还不如雲娘。吴捷小子,这下你总要高兴了吧。之前让你娶雲娘,你还不高兴呢?”
吴捷连忙称是,说道:“能得雲娘作为知己,吴捷真是三生有幸。”
大家喝了一回酒,彩娘说:“不是我说丧气话,这兵荒马乱的,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至于说这功名富贵,多半要靠天意,大纲和吴捷量力而行即可。”
彩娘的话使罗大纲宽慰了不少。
吴捷说:“是的。咱们已经跟不少船户交了朋友,您又在水营上出了不少力。就算水营归了唐正才,咱们也能截留一批船只,笼络一批精干船户,量他杨秀清也不会说什么。”
罗大纲哈哈大笑,说:“你们说得都有理。反正咱又有军权,又有家室,总算英雄一场。我只是恨,杨秀清明明知道水营重要,却宁可将天国置于危险之地,也不封我做水营主帅。哎,算了。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