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黯然无语,只有泪千行。
犹豫了片刻,吴捷坐到傅善祥旁边,拿一块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拭眼泪。然后,他打破沉默,说“娘子,今天杨秀清准我去九江。后天一大早,我就要走了,先回镇江,再带左七军去九江。”
傅善祥听到吴捷的话,身体微微颤抖。她抹去眼中的泪水,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这是好事,恭喜相公,终得如愿以偿镇守九江。”
她的话言不由衷,表面高兴,内心痛苦不堪。有那么一阵子,她真希望杨秀清继续软禁吴捷,这样的话,两人就能长相厮守了。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天国就会允许夫妻团聚。到时,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做夫妻了。杨秀清再安排吴捷做个东殿官员,夫妻两个就能在天京朝夕相处了。
可吴捷志向远大,并非池中之物,不会甘心蜗居在天京。
而且,天京城内暗流涌动,各派人物勾心斗角。吴捷留在天京,终究难有作为。为长远计,傅善祥也希望吴捷到九江建功去。
于私,傅善祥想让丈夫留在天京。于公,她又想让丈夫尽快离开天京。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她惶惶不可终日,只愿祈求吴捷晚一点走。
没想到,命令说来就来了。事已到此,谁也阻挡不了。傅善祥只好强颜欢笑,祝福吴捷成功得到九江。
吴捷说“我这次离开天京,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在天京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
傅善祥抬起头,看着吴捷凄然一笑,说道“相公,我后天送你出京,然后搬至女营里居住。杨秀清已经派人传话,着我到删书衙工作。”
定都天京后,洪秀全曾经发起过一段灭孔灭佛运动,四处搜检四书五经,当众焚毁书籍。杨秀清借天父下凡,及时制止了洪秀全的过激举动。
事后,杨秀清组建“删书衙”,对传统四书五经等进行删改,使其符合拜上帝会教义。
删书衙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衙门,但门槛也高。只有那些读过书的、肚子里有些墨水的人才能进入删书衙。
另外,一些大臣犯了错、大将在外征战失利,杨秀清往往把他们贬入删书衙。历史上,赖汉英久攻南昌不下,曾水源坐罪当诛,都被杨秀清贬入删书衙工作。
傅善祥得进删书衙工作,也将有机会与赖汉英等人接触。赖汉英是复兴会员,也是洪秀全正妻之弟。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吴捷说“删书衙就删书衙吧,娘子在那里,也算人尽其才。”
傅善祥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说道“相公,我这个月没来月信,已经怀有相公身孕了。”
上个月,傅善祥来过月信,吴捷是知道的。她这月没来月信,恐怕已经怀上吴捷的孩子了。
欣喜之余,吴捷又担忧起来。傅善祥到女营里居住,肚子却一天天大起来,别人岂不起疑?得想办法催促洪杨下诏,允许天国夫妻团聚。
吴捷说“你住在女营,就怕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引起别人怀疑。这件事,我会找陈承镕帮忙,让他想办法解决。”
傅善祥冰雪聪明,脸上露出喜色,说“相公这样信任他,他也是复兴会员吗?”
吴捷点点头,说“此人虽是复兴会员,却是个多面人,八面玲珑,多处下注。咱们不能轻信他。这件事,他还是会过来帮忙的。”
夫妇两人不想去央求杨秀清。陈承镕是百官之长,有这个能力帮助傅善祥,也愿意卖人情给吴捷。
傅善祥用央求的眼神望着吴捷,说道“贱妾真想跟着相公,一走了之。这样的话,咱们便能长相厮守,贱妾也能时常侍奉相公了。”
吴捷叹口气,说道“我也想把你带走,可情况不允许呀。不过,九江乃国之重地,我在外面镇守九江,可以保你在天京平平安安。日后一有机会,我便找机会接你出京,把你风风光光地接到身边。”
傅善祥凄然一笑,说道“奴家在天京等你。”
她把辅尧剑递给吴捷,说道“相公,宝剑配英雄,奴家把这把辅尧宝剑赠给你。相公看到宝剑,若还能想起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捷把傅善祥搂在怀里,说“娘子说的哪里话。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身上怀着我的骨肉,我一日也不会忘你。”
他很想送傅善祥一件宝贝,摸遍全身,只找到一块白色的宝玉。这宝玉还是雲娘赠他的。
吴捷也不敢那么多了,取下宝玉,说道
“娘子,这块宝玉是我随身佩带的。你把它戴在身上,贴在胸口,可保我平平安安。若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你放心,我决不会忘记你,我们夫妻日后也必能团聚。
“咱们也看开一点,不要太悲观。我兵强马壮,镇守九江要点,在天京内外都有奥援,你们母子必能相安无事。你要多保重身体,平时多吃饭,为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傅善祥接过宝玉,两滴热泪落了下来。她感到一丝饥饿,笑了笑,为吴捷夹了块豆腐,两个人大口吃起饭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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