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扛。”
听到这两个字,程莉刚松了口气,就听妈妈接着道:“人家不要我扛,怕我控制不住,弹下河去,我一般只能在中转仓库着急使用的时候找到活干,那时候是要把麻袋再从中转仓库扛到大货车上去的。”
“那,不是更累吗?”
“人家嫌我个子矮,肩膀最多把麻袋送上车厢最底层,车厢摆了两层麻袋后,肩膀就顶不上去了,一般派我在车厢上整理麻袋。”
难怪妈妈每次接到的活都是工钱最低的,还累的胳膊抬不起的。
“妈,你听我的,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
“嗯,听我闺女的。”
朝云的到来,有人善意的打招呼,有人讥笑。
比如这位,“朝云,你这是带孩子来扛包?”
程莉抬头看去,是长桌子后面发竹签的一个青年,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关系户,且还是刚来没多久的关系户。
一因为他的肤色,对比他身边同样是发签的两个男人那黑黝黝的皮肤,一看就是没经历几天的风吹日晒。
二因为这青年那二十来岁的容貌,以及脑袋上那被发蜡浸泡的一绺一绺的头发,发腊,在这个年代可是奢侈品。
这是个有人又有钱的家伙,不能得罪。
鉴定完毕后,程莉立刻露出自己的笑容,“哥哥,你的头发真好看。”
“是吧?”青年抬手扫了扫自己那油乎乎的头发,然后把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用一脸陶醉的神情来显摆他发蜡的香味,“小丫头真有眼光。”
“哥哥,我妈不扛包,她是来卖茶叶蛋的,哥哥你这么俊,一看就是阔气的,买几个尝尝吧?”
“茶叶蛋?是鸡蛋吧?我在家每天都吃鸡蛋,还稀罕买你家的?”
你个土老冒!
程莉在心里鄙视了一句,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哥哥,你尝过了,就知道不同了。”
她昨天傍晚可是又给三叔尝了一个,三叔说味道比下午的好很多,从来没亏过嘴的三叔都这么说,肯定味道不错。
“多少钱一个?”
小丫头总劝,他又不能在同事面前丢了面子,青年想先问价,才决定买几个。
“很便宜的,一毛钱一个。”
“一毛钱一个还便宜啊?鸡蛋才八分一个吧?”
“哥哥真厉害,可是,我们这是茶叶蛋,放了茶叶煮的,自然不能是和生鸡蛋一个价。”
“那,好吧,来五个,”青年掏出一张五角纸币,拍在面前的长桌子上,“我就尝尝这加了茶叶的鸡蛋什么味道。”
“谢谢哥哥。”
程莉欢喜的摇晃妈妈的胳膊,“妈,这个哥哥要买茶叶蛋。”
从黄俊仁来做仓库调度员后,朝云就经常被他讥讽,不是讥讽她一个女人不适合干苦力,而是讥讽她个头矮,不适合扛大包,说她找不准自己的位子。
她是最怕碰到这人的,没想到刚一见面,事情的走向就被小闺女主导着,听到小闺女喊她了,朝云这才慌忙的把背筐放下,打开瓦罐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