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3点。
一辆占满尘土的陆地巡洋舰正在镇雄乌蒙山脉的某段山路上不徐不疾地行驶着。
副驾驶座上的覃鑫看着那九转大肠般的山间险峻土路,又看了看两旁葱郁而见不到任何人迹的险峻山脉,脸色有些不自信“老大,你确定你找得到路?”
本来经过一宿的夜车,今早上十点半一行人就到了镇雄县了,可是打算来个突击惊喜的杨铸给萝卜一打电话,却得知自家兄弟现在根本不在县城里,而是在一个名为“杉树乡”的地方公干,听萝卜的意思,估计起码三四天都回不来。
杨铸一听,哪还有耐心在城里等上个三四天,不顾众人的反对,二话不说就直接抢过方向盘,杀向杉树乡。
不过虽然有人代劳,愿意揽过司机这份苦差事;但其余三人在打了会盹之后,却再也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心思。
无他……这一路上太荒无人烟了,荒凉到三人心里发毛的程度,足足近三个小时的车程,竟然愣是没有见到一处炊烟和房屋,要不是中途总算见到三四辆迎面而过的卡车,他们几乎以为自己是掉进异次元空间了。
听到覃鑫的话,杨铸很淡定地踩了一脚刹车,然后打死方向盘,避过了狭窄土路上的一块落石,然后满意地嘿嘿一笑“放心吧,丢不了你们的,顶多再有大半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这倒是实话,上一辈子萝卜也是经常在镇雄的各个地方跑,杉树乡便是他经常去的地方之一,每一两个月都要找自家兄弟喝上一台酒的杨铸自然而然对这条道路不算陌生。
只不过现在是2000年,滇南这边别说后世的“农村公路网络”工程了,通往各个乡镇能有个稍微平整点的土路都算是阿弥陀佛了;因此后世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现在三个半小时都未必到得了——这还是晴天,要是遇上下雨,指不定山石滑坡下,连过都过不去。
后座上的林可染看着对道路很有些驾轻就熟的杨铸,眼睛里不由升起一丝疑惑。
杨铸明明是第一次来滇南昭通地区,为什么却对这边很了解地样子,连覃鑫手上的地图都看都不看一眼?
还有,一年多时间处下来,她自诩对杨铸还是有了解的,这么一个骨子里傲慢到冷漠地男人,为什么这两天兴奋的像一个拿到了糖果的孩子?
那个叫张孟平的家伙,究竟是何方人物,竟值得这混球如此看重!?
………………
四十多分钟后,林可染总算从摇下来的车窗里见到了张孟平。
让她感到失望的是,这个让杨铸极为看重的男人,竟是个身高不足一米六,体型粗壮的快成方形的男人。
而更让她失望的,这个正满头大汗劝说着村民的家伙竟然是一个嘴巴笨拙到近乎口吃的菜鸟。
是的!
萝卜同学此刻远远没有锻炼出后世的口才和死缠烂打的作风,十足的青瓜一个。
“老表,我挨你讲,真的不能让娃娃进城打工!她囊个小,初中都还没读完,你这哈喊她进城,不是害了娃娃嘛!”萝卜操着方言,苦口婆心地劝着一名中年汉子,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中年汉子则是不以为然地扯了扯身边那名年约十四五岁的瘦小女孩“读书?读囊样书?读出来还不是一样务农或者进城打工?既然都是一样,何必浪费家里的钱继续供她上学?”
萝卜看了看小女孩那怯生生的眼神,脸上的不忍之色更浓“哪个说读书出来只能务农或者打工的?我瞧你家姑娘聪明的很,是块读书的料子,万一以后考上了大学,你不就跟到起享福了嘛!?”
中年汉子嗤笑一声“考大学!?就凭乡里面学校那几间破教室和那两个高中毕业的老师?他们教得出大学生么?”
说着,中年汉子抢过自家女儿挎着的旧书包,抖出几本残破的课本“老子每年要交上百块钱的学杂费和书本费,就给了这么点东西!?当我是冤大头啊!”
似乎是顾忌到张孟平的公务猿身份,中年汉子没有继续咆哮下去“张干部,不是我不晓得读书的重要性……而是我家里面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种地这几年是种一年亏一年,到现在是一屁股外债!”
“娃娃读小学初中还好,一年百八十块钱我咬咬牙还承担得起;但是高中又不是义务教育,一年要好几百,那么多钱你喊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