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人是一个中年,四十来岁,在文朝这样的年龄不算小了。身材比较壮实,脸黑,有些威仪之态。
掌事人大步走过来,见人群里的杨继业果然是年少举子,不免头痛。举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已经很不错了,但如果是有举人在泾延镇出事,那地方上的掌事人也会倒霉,官府会追究他们保护不力。
如果是有歹徒谋害举人,那就是更大的罪过,三族都会受到牵连。这样的保护,也是让文士在社会上有更好的保障。
“见过大人。”掌事人到来,先行礼,说话。在杨继业面前,没有丝毫傲色与冷落。
“客气了,游学到泾延镇,也是听说苏杭倭寇之乱,特意来这边看看乱情,想知道苏杭在倭寇乱境中,民生之状。”杨继业平静地说,表达自己对目前的情况是知情的,而不是过来胡闹。
“大人,倭寇势大。苏杭一带几省都成糜烂之地,民不聊生,朝不保夕。据说朝堂派军来剿灭倭寇,也不知有多久才能平乱。如今秋后,到明年春还不能耕作,苏杭这片河山,唉……”
“几十里外,已经有驻军到了。不过,剿灭倭寇的官兵是从不同地域调集而来,还要等军兵聚齐,才可与倭寇决战。地方上期待大军过来,大军其实也期待有地方的人帮助。不然,大军两眼一抹黑,倭寇有什么行动,都不知情,又如何剿灭倭寇?老先生,您说是不是如此?”
“先生微言大义,一语惊醒梦中人。”老秀才急忙点头说。
“苏杭这里被倭寇侵犯,地方糜烂。要想尽快剿灭倭寇、海盗,说到底,地方的人也有出力之处。我不知苏杭这边的人如何想,对大军到来剿灭倭寇会如何看,还想请各位教我。”
“不敢、不敢,先生言重。”掌事人在杨继业这样一个举人面前,自然不敢瞎说,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都必须说一些配合的言语,免得这位年轻举人将泾延镇作为批驳的标靶。
“倭寇强横,每到一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苏杭是大城,目前尚能自保。最受苦的,就是乡野的民众。民众也非甘愿受其欺凌、荼毒,然一村一寨,确实无力与倭寇相抗。泾延镇这边,距离尚远,倭寇一时间还没侵扰到这里来。若是有上百倭寇,泾延镇即便将全镇青壮集结,未必能够抗住倭寇的掠杀……”
没有组织的反抗,与肆意烧杀的倭寇拼命,确实不会有多少成效,更多的就是送命而已。但故土难离,敌寇入侵,谁有甘愿舍弃家而逃离?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离开。
苏杭大城外,难民无数,且无粮食。有些大户发了善心,在城外开粥,也是杯水车薪而已。
与掌事人和老秀才交谈,也知道目前苏杭倭寇之患严重,地方没办法,而之前驻军与倭寇对战不少,可每次皆败,到后来驻军望倭寇之风而逃亡。
这样的情况下,地方的反抗力量也就更弱,倭寇贼兵,更加得势。朝廷派军到苏杭平定倭寇的事情,这边也有宣传,但地方上对军队的信心不大。
苏杭几省的驻军,目前都龟缩在城内,不敢出城一步。外来剿灭倭寇的军队,如何在苏杭这边作战,还得等朝堂委任的将军和掌权的那文官决策。
目前,到来的军队就荆蛮楚地的王府军一万人马,其他的据说还有四万,但不知在何处。几十会到,再有就是掌军的人是谁,官职多大。这些事情,都与接下来的战事密切关联,杨继业不能干预丝毫。
与老秀才和掌事人交流之后,倒是找到一家旅店,住了进去。蛮族军和王府军都在几十里外,有两天的行军路程。至于泾延镇这边会不会有倭寇前来袭击,他根本就不担心。
削劲的人马就驻扎在小镇外两三里远,暴露在外的除了军粮,人员不过几十。但实际上,削劲这边有几百人的,只是撒了出去。得知杨继业住泾延镇了,镇上也布置一些队员,必须严防杨继业的安全。
在小镇安顿下来,杨继业自然不是来读书的,旅店也简陋,他们几个人要来三间房,占据一层楼,就没有其他人住了。门店面卖饭食,但也是冷冷清清的。
小镇本来是一条官道经过这边,如今,官道上已经没人。住下来,先与旅店到看守者沟通,旅店到东家已经逃往乡间亲属家。如果不是掌事人和老秀才出面,也不敢收留杨继业等人住进来。
第二天,杨继业便在小镇上,随意地走,见到闲散的人都上前说几句话。然后,在泾延镇这边,也有成为大家熟悉的一个人,到下午,杨继业主动去拜访老秀才,两人在老秀才家聊两个时辰,还在老秀才家吃饭。
如此一来,杨继业便算是泾延镇的一个长客,不再受到排斥与好奇。而削劲的人偶尔给他带来一些消息,也不会让人太注意。
偶尔从镇上的人传过来消息,朝廷派大军来苏杭剿灭倭寇的信息,完全没有封锁,反而被苏杭这边的人大肆向外传扬。也令杨继业苦笑不已,这样的军事活动,本身应该悄无声息派军过来,对倭寇进行偷袭围杀,才会在第一次对战中得到更好的利益。
可消息外传,固然能够振奋和安抚苏杭一带人民的情绪,给这边的人一些信心,可倭寇那边也会严防,收缩他们的战线。过来剿灭倭寇的军方,对战中自然面临更为艰难的拼杀。
在小镇再一次碰见掌事人,两人招呼后,杨继业说,“张叔,泾延镇这边距离倭寇糜烂之地并不远啊,怎么我看镇上都没有多少防范。不担心倭寇突袭这边?”
“担心啊,大人。又有什么办法?白天还好些,到晚上,只能让镇上几个青壮在街上巡逻。实际上,倭寇真杀过来,泾延镇是挡不住的。只能逃走,再就是期望倭寇别到这边来啊。”掌事人显然没有更有效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
“镇子外的镖局,你们怎么看?”杨继业说。
“能怎么办?镖局车上的是军粮,谁敢去问,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么多粮,镇上的人都担心把倭寇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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