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沁跪在他面前,泪流不止,弓箭只是刺穿了他的心脏,并未对昭沁有任何伤害,接下来她是战俘叛徒。
承晋王没来得及说上遗言,瞪着眼睛离开人世。
而昭沁倒在沙土中,一口血吐了出来,她明明看见李淮虞淡然地走来,手中还拿着套住犯人的绳索,只是见她吐血倒下,又立马变得慌乱和紧张,飞奔而来抱起她。
陷入黑暗许久,昭沁分不清白天和昼夜,甚至无法感知身边的人。
待她清醒过来,宫女激动地跑到外面让人找来医师。
医师过来诊治,很快李淮虞赶来,他神色冷淡冰凉,瞧不出是关心。
医师只说昭沁身体虚弱,想到她跟随叛军多日,可能缺衣少粮而导致体虚,他察觉到昭沁脉象虚弱,又开了许多补药。
李淮虞不说话,屋内气氛非常压抑。
昭沁已经如一条死鱼,基本不再关注李淮虞阴沉死亡的表情,只是木然地望着一个方向,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都退下吧。”李淮虞发话,医师和宫人急忙退出这个恐怖的地方。
屋内的烛火一闪一闪,外面寒风吹进来,李淮虞幽暗的眸子始终紧紧盯着昭沁的面庞,手紧紧地攥着,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又一次背叛了我。”李淮虞自嘲一笑,坐到昭沁面前,尽量表现得不那么在意,他眼中含着愤怒和怨恨,一句话是从牙齿中挤出来。
昭沁不语,低垂着头。
“你别告诉我,你的六哥不会杀了我……”
昭沁紧紧地握着双拳,承晋王一家人上吊自杀,他最后被一箭射死的场面在昭沁脑海中不断回访,让她浑身颤抖。
她心中清楚六哥残暴,只要胜利必定会杀了李淮虞。
之前说只要让李淮虞写下退位诏书,就不会杀她,不过是哄骗小孩子,连昭沁本人都不信。
的确,她是真的放弃了李淮虞的性命。
昏黄的烛火并未让昭沁平静的眼眸有任何生机。
李淮虞轻轻一笑,站在昭沁面前,烛火让他眼眸的泪光更加清晰可见,“所以,我是恶毒不祥之人,理应不得众人喜爱,从小深陷阴谋,抛弃在宫外,苟延残喘地活着,此生大幸遇见你,最不幸遇见你。”
安静的屋内昭沁的眸光闪着泪花,她转头望着李淮虞,他身上的龙袍刺眼,她抑制着内心的悲痛,只是眼泪不受受控,一颗颗落下,烛光映照着面庞的泪痕……
“世事难料,我做不得主。”昭沁深深地感叹,倘若当初她没有被送去和亲,李淮虞就不会失心疯地策划这一切,弑父篡位,谋害亲族。
“没有我,他们一样会乱,一样会手刃亲族。”李淮虞讥讽地大笑起来,笑昭沁天真,只认为是他狠心会做手刃亲族之事。
可太子李承文和李不晖都会,她的几个兄弟都会!
伴随着李淮虞凄苦和讥讽的笑声,昭沁垂眸低声道“对不起,淮虞……”
她鼓足勇气,眼眶溢出眼泪,落在被子上的鲜艳的海棠花。
他九月初一的生辰,没收到昭沁的平安福,而是得到了昭沁的背叛。
李淮虞沉默地站着,他手中握着长剑。
昭沁虚弱地望向他,视死如归,微微一笑,“我不值得,只是不想看见尸横遍野,不想看到曾经的亲人互相残杀。”
“我与小哥一起长大,十年不见,亲情犹在。”昭沁终究没开口求李淮虞放过他,注视着那把寒光长剑。
今日她死在长剑下,李嘉言得知,必定不会苟活。
“姑姑,你知道淮虞爱你吗?”李淮虞轻柔地问起,他眼眶嫣红。
“知道。”昭沁微微一笑,抹去眼泪,再次点头强调,“我知道。倘若,我们之间没有相差十岁,我们不是姑侄,我们之间没有横着仇恨权势阴谋,亲朋好友支持,何尝不是一段佳缘……”
李淮虞神色微微一动,他眼泪落下,昏暗的烛火中,他举起长剑,笑得灿烂温柔,“对啊。”
长剑落。
打开房门,寒风吹来,他面上的泪痕被吹干,又成了阴晴不定的新帝,黑暗中他提着长剑和一盏灯,对众人说道“安庆公主背叛朕,已被朕亲自处置,人头落地。”
李淮虞顿了顿,补充道“从此,世上再无安庆公主。”
秋日寒风吹来,一阵冷气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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