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栀笑了笑,“但是,这个男人……后面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容榕被陈寒梅推的那一天,她八个月,地上流了许多血。”容栀轻声说,“没有人救她,满地都是血,她该有多疼啊……可那个时候,我马上就要消散了,我连出声都做不到。”
“我能感觉到容榕肚子里的孩子生命在流失,这个孩子的能量逐渐停止了波动。他们把容榕带走去引产,八个月的死胎,容榕生不出来,容榕会死的。”
“于是,我耗尽了所有的能量,进了容榕的这一胎。”容栀艰涩地、一字一句地说。
“容榕把我生了下来,但她还是没能保得住生命。”容栀慢慢说,“医疗条件的问题?运气的问题?为什么呢?”
“容榕临死前,把我抱在怀里。”
“她说:‘容栀,11,我知道是你……谢谢你。’”
“就这样,我的户口本登记就叫容栀。”容栀抬起头,看江韵,“这就是我。”
“你看我。”她抬起手,抚摸过自己的脸和身体,“多么健康的身体,但这本不是我的……”
“我的宿命,本应是消散。”她轻声说,“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她会有怎样的人生?她的**这么美丽,她的母亲和舅舅这么爱她……她本来也会拥有自己的人生,但这一切都被毁了。”
“宁绪,陈寒梅,他们以为自己手上只有一条人命,但其实,是两条。”
故事讲完了。
无论故事的主人公曾经多么撕心裂肺,多么痛不欲生,多么血肉模糊……在时间拉长的维度里,最终都化作寥寥几句苍白的语言。
生命终将化作时间的注脚。
长久的沉默。
江韵颤抖着嘴,抬起眼,开口,却是问:
“你出生在垃圾星上,是个瞎子女童?”
容栀笑了一下。
她把眼睛闭上,拍拍手,起身,当着江韵的面,流畅地在走廊里走了一个来回,完全没有任何磕磕绊绊,就好像她从未闭眼睛一样。
“你看,就是这个技能。”容栀轻松地说,“从门口到走廊是一百六十一步,从走廊的一边到另一边是三步半,从走廊到电梯的拐弯需要九步。”
“用数字来计算。”她闭着眼睛,把自己的感官在黑暗中铺散开去,直到把所有的黑暗都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数字蜘蛛网,而自己是一只坐在庞大数字网中的蜘蛛。
她转身,精准无误地走回江韵面前,伸手出去,触碰江韵的鼻尖。
少年的呼出的热气轻轻吹拂在她的手上,有些痒。
“你瞧。”她笑。
耳边的少年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没听说历史上伟大的人类领袖11曾经是个瞎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瞎子的眼睛也能这么亮。”他轻声说。
容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为我曾经被人类联邦军救下,迫于舆论,他们为我换了一双眼睛。”
“什么舆论?”
“有人杀了我的童年好友,我杀了那几个人。”
江韵眨了眨眼,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