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里老谋深算的陈老爷子变成眼下这副样子,容栀目瞪口呆。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见死得惨烈,见英勇就义,甚至见尸骨无存,但一个人激荡的灵魂被困在如此窘迫的**里——
11的骨子里本就是个恶劣的性格——
她此刻不觉犯了替人尴尬的毛病,面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异常古怪。
陈老爷子见到容栀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了她心中所想,差点没背过气去,双目圆睁,喉咙里激动地发出“嗬嗬嗬”的声音,一只勉强能动的手拼命地拍打着床沿,砰砰作响。
容栀觉得陈老爷子现在就像一只老鸭子在扑腾翅膀,终于没忍住,“扑哧”一声。
医务室内一下子变得极其安静。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究竟是不是人?有没有心?懂不懂礼貌?
大部分塞拉维尔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科学狂热分子,他们纷纷将不可思议的目光投在容栀的身上,容栀尴尬地咳了一声,找补:“外公啊,您现在……”
她脑中闪过了冬瓜老鸭汤、鸭血粉丝、老鸭腊饭等等,然后一个激灵,组织了一下措辞,诚恳地说:“需要好好补补。”
神特么的好好补补。
医务室内的空气凝固了。
陈老爷子气得脸都红了,他的双眼越瞪越大,嘴唇拼命蠕动着,看起来有一肚子话想斥责她,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口水拼命地顺着脖子往下淌。
容栀劝他:“省省吧,别喷口水了,您年纪也大了,喷口水童趣,您如今高寿?”
这话还是容栀从电视剧里学的,渣男拿来pua女人:“粉色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真好用。
陈老爷子的面皮变成了紫色。
容栀还在欣赏,下一秒,帘子隔绝了她的视线。容栀转过头去,看见陈立元沉着脸,手里还拉着帘子。
两个人走到外间。
“你让我见陈老爷子干嘛?”容栀坦荡荡地问,“我不会看病。”
陈立元看她。
他是恶劣的人,她也是。两个人精准地从彼此的眼睛中捕捉到同类的气息。
陈立元也不懒得再装儒雅,直截了当地说:“你看不出是什么病?”
“脑出血。”容栀说,“很常见的病,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你找我,我也没办法。”
陈立元只是说:“既然是合作,容栀,请你拿出点合作的样子。”
“洗耳恭听。”
陈立元指了指上面,软了声音:“外公之所以得这个病,你也脱不开干系。你那个男朋友的家里,用权力压人,把外公拉下马,外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才变成这样。”
回应陈立元的是一阵静默。
容栀有些诧异,声音微微抬高:“陈立元,你不会在道德绑架我吧?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这玩意?”
太好笑了,道德从来都是政治家为了统治才发明出来的工具,他居然和11谈道德?
11就是没有参透这个道理,没能早早摒弃了道德,没能成为一名纯粹的政治动物,才被人类背叛,被主脑囚禁。
从此以后,容栀对道德绑架患上了pts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