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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老天爷连续下了近一个月的雨,终于开了笑脸。
昨天还是长裤加外套,今天便已是热气逼人。
下午两点多,正是最热的时候,山南省莲湖监狱。
魏武正在挥汗如雨,把院子里晒着的装满中药的抽屉从院子里搬进监狱卫生所的一楼中药房里,再把抽屉放进抽屉柜里。
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把破损的标签重新换上新的。
因为连续阴雨,为了防止中药霉变,趁着这两天太阳烈,魏武便把所有的中药连同装药的抽屉都搬出来晒晒太阳。
以前都是用纸盒把药装了拿出来晒,因为要是把抽屉也搬出来的话,工作量大了不说,场地也不够。
今年监狱刚刚新建了办公大楼,院子也扩大了好几倍,见场地足够,魏武便让抽屉也一道晒晒太阳。
原本清空万里,烈日炎炎,刚才突然起了风,眼看天边滚动着一大片乌云,隐隐似有雷声传来。
魏武连忙把正晒着的中药收进卫生所。
这里是莲湖监狱的第一中队,也是整个监狱的行政管理和指挥中心。
其他几个中队离这边稍远,唯一的一个卫生所自然也在这边。
因为这边离县城并不远,县人民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所以这里只设了一个卫生所,主要针对犯人的一般伤病。
本来这样的卫生所根本不需要中医门诊,因为有金老的缘故,一直保留了下来。
金老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就在这所监狱服刑,因为中医水平远高于卫生院的两个土郎中,监狱领导特批他在中医门诊帮忙。
结果,这一帮就是三十年,竟然把卫生所中医门诊的口碑打出去了。
监狱的干部民警,还有他们的亲属,甚至附近县市的机关干部和亲属,有什么慢性病或疑难杂症到这边找金老。
连省司法厅的领导偶尔也会趁着来检查工作,请金老开几幅中药,调理一下身体,或者扎个针灸,做个按摩什么的。
金老在八十年代初被平反,没了去处,上级征求他本人意见的时候,他选择留了下来。
退休后,因为无家可归,加上也确实没有哪个中医能够把中医诊室撑起了,于是金老便又返聘回来,负责管理药房和按方抓药。
一直到现在已年过九十了,虽然中医门诊已经有了一个中年大妈带着两个大学生,足以撑得住门面,但谁也不敢让金老彻底退下去。
那三人也乐的清闲,除了看病开药,偶尔请教金老几个药方的问题,药房的事随老人折腾,再说金老也不让别人插手。
于是,金老退而不休,一直坚守着中药房,一边给病人抓药,一边研究中医,尤其是针灸。
老人有点孤傲,除了魏武,从来不和人多话。
魏武也是这里服刑的犯人,因为从小跟爷爷采药种药,也学了不少中医知识,尤其种药是把好手,被金老安排过来打理药地。
帮忙切药、晒药,那药地是过去金老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自然是他说了算。
金老虽然把一身本事都教给了魏武,但一直不让魏武叫他师父,虽然同音不同字,但区别还是很大的。
魏武心里早把金老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既然金老不让,他自然不会忤逆老人家。
魏武正在忙活着,一个狱警拖着肥胖的身躯,走进卫生所。
径直来到中药房门口,用腰间挂着的一大串钥匙敲了敲半开的房门,叫道
“,有人探监!”
魏武正在聚精会神的写着标签,根本没反应。
他一直对这个犯人的编号很是反感!
刚来时,一度为了这个‘称呼’,与犯人甚至民警发生过无数次激烈冲突。
后来魏武被金老‘调出来’做事,犯人们也就不太敢惹他,他也不跟人啰嗦。
管教这边因为每日有金老看着他,大家落得清闲,方正他也跑不出这个院子,所以对他基本不管。
每天早晚两次放风的时候,他自己去药房或回监舍,也不需要民警叫他。
所以平日里没人叫他监号,时间长了,他也就忘了。
胖子狱警见魏武没有反应,改用手里的橡皮警棍抽了一下那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大声道
“,叫你呢!有人探监。”
魏武这才知道叫的是他,,就是一监区号监室编号的犯人,自然就是自己了。
魏武不免有些错愕,是谁来看他
自从他被抓进看守所,一直到送进这所监狱,从来没有人来看过他。
原因很简单,他家里没人。
妻子陶舒雅听说他犯的是杀人罪,早就跟他一刀两断了,四岁的女儿自然跟她走了。
魏武估计陶舒雅为了孩子,是不可能把自己在监狱服刑的事告诉女儿的。
魏武是爷爷带大的,他一懂事就没见过爷爷以外的任何亲人。
听爷爷告诉他,他出生前,他爸陪他妈去医院的途中遭遇车祸,他爸当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