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
“这可是有名有号的灵剑,神铁所铸的鹿耳剑,一指就给弹碎?一口就给吃了?还是位容貌冷眼的女子!”
“我没眼花吧?”
“疯了疯了!”
很多人都是这个想法,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只有那个落花楼的掌柜眉头越皱越紧,手心里,额头上,全都是汗:“剑门,食剑人,大力!”
掌柜的并没有压低声音,江流云自是能听到的。
围观的民众不知道这几个字的意思,宗门的修行者,哪里会没听说过,哪里敢没听说过,尤其是江流云这种剑修。
这一刻。
江流云是万般的悔恨,悔自己不该偷偷拿走鹿耳剑,悔自己不该随便将宝剑示人,神州大地的剑修,最近二十年,出门前师尊都会吩咐:“剑,不可以轻易示人,尤其是缀有名号的灵剑,最好用布包好,连着剑鞘一块包好。”
不为别的。
就为了防着被大力吃掉。
大力,除了名的神经病。
一个人就压了神州大地的所有剑修,不敢张狂,不敢抬头,不敢露剑……
食剑人到了落花楼。
鹿耳剑被吃。
都不用等到天亮,一个时辰之间,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神城城,原本正在紧张筹备的春堂剑会,当即就改了章程。
一股暗流开始在大街小巷间涌动。
江流云灰溜溜的走了,王金宝被掌柜送去了医馆,大堂很快就收拾妥当,走了一半的食客。
木生跟大力自然没道理走,也无需走,更没人敢驱使他俩走,甚至还免费赠送了一整桌的好酒好菜。
一顿饭的功夫。
神城开始下起蒙蒙细雨,原本还准备看一场好戏的食客,纷纷躲雨回了家。
眨眨眼的功夫,喧闹嘈杂的街道就变得异常冷清,被尘土掩盖的青石板,经过春雨的洗刷泛起一层黝黑的亮光。
“想和我学剑不?现在还不晚哦,我会的,都能传给你。”大力小口慢悠悠饮了一杯,吧嗒一下嘴感叹道,“运气真好,喝酒都能遇着送上门的剑。”
“快了。”
“快了。”
“我感觉应该马上就能突破了。”大力不断的喃喃自语,眉眼弯成了桃花,好看极了。
“......”木生没有搭话,反而开口问起另外一件事:“一路行来,有些有灵气的剑,你却不吞噬,反而去吞噬一些没灵气的,你是怎么想的?”
“不一样的。”大力使劲摇头,“剑跟剑不一样的,冥冥中,有些剑就是能吸引着我。
我修的可是剑仙,心诚,遇剑则明,说了你也不懂。”
二人推杯换盏,少有的放纵。
木生没想到竟是个酒鬼,一只手拄着脸颊,一只手胡乱的够着酒杯。够着之后就是一口豪饮,饮完深吸一口气,然后还轻轻舔舔嘴唇,似乎是在品这杏花酒的味道,嘴里不时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
楼外的春雨。
越下越急。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砖瓦屋檐间,滴落下来,溅起一捧水花。
落花楼的小二已经昏昏欲睡。
此时,二人越喝越尽兴。
连下酒菜都懒得吃了,晃着酒杯就着窗外的雨,一盅酒,一口便能饮个一干二净,饮完拿起酒壶晃了晃竟已是酒去壶空。
“来人。”
木生歪了歪脑袋,少有的高嗓门。
“上酒。”
喊完之后,眯着眼睛看了看自己对面的大力,这到底是何目的,都不用明说了。
无外乎借着把人搞醉,自己直接逃之夭夭。
“两壶。”
刚喊完,小二还没来得及跑过来,他就使劲拍起了桌子:“怎么还不上酒,不想混了吗,知道我是谁吗?我叫木生,她叫大力,剑门的食剑人,小心把你们的剑全都给折断吃掉,快上酒!”
“快!”
“上!”
“酒!”
木生使劲拍打着桌子,大喊大叫。
木生喝了酒竟然如此张狂,把大力都给逗乐了,只是歪着脑袋呵呵的笑,隐约间露出两个酒窝,不时频频点头:“这才是我剑门的弟子嘛,有个性,够张狂。臭小子,之前错怪你了,你能学剑的,敢喝酒就能学剑,没理由学不会的。咱剑门要出两位剑仙,我先成,你跟上。”
“光耀宗门啊。”
“一门两剑仙,听着就吓人……”
酒足饭饱。
大力起身,招呼来一位小二:“取两把伞。”
落花楼外的雨,越下越急,雨滴不大,但是如针丝般,打在脸上还有些刺痛。街道上灰沉沉的,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笼照射出些许昏暗的火光,视线极差,十米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木生跟大力,一人打着一把青竹梗梅花面的油纸伞,漫步走入雨中。
落花楼能住宿,但是大力不愿在此处落脚,而且她还存着一些期许:“这神城的剑修,应该还有些勇气的。”
“毕竟是神都啊。”
“总不能全都是缩头乌龟吧。”
“我坐在灯火通明的酒楼里,你们不愿意现身,那我就走到黑夜里。月黑风高杀人夜,多好的意境,多充足的条件。”
大力领着木生,望了望喜鹊桥,然后沿着永宁街一路向西。连通城北与城南的长街,原本应该充斥着小摊小贩,还有各种走街串巷的闲杂人等。平日里这儿的喧闹声、争吵声、嬉戏声、吆喝声、打闹声,不绝于耳。
此时。
寂寥深沉,静的可怕。
一排破旧招牌的阴影中。
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毡帽压的极低,遮住脸颊,只露出口鼻。
这群人的目光从大力出现后便再没有离开过她的喉咙,而大力,一如既往的目不斜视,一手打着伞,一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踱步而行。
“呕!”
木生忽然弯了弯腰,直接就吐了个稀里哗啦,连眼泪跟鼻涕都吐出来了。
大力站在路中央,耐心的等待木生吐完,隐藏在道旁阴影中的毡帽剑修,逐渐显现身形,腰间用黑布裹着的利刃缓慢出鞘。
远处的石桥上。
两位老人持剑远望。
“师哥,那人便是大力?”为首的老姆沉声道。
“师妹,流云不该擅自拿走鹿耳剑,以后要严加管教。”一旁的老头叹了口气,“论修为,论剑境,你我没半分胜她的把握,传说她早已突破了天神的限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传说毕竟是传说,也可以是吹嘘,宗门的蝶尾子母剑威力无穷,再加上如此多的帮手,未尝没有一战之力,若是在春堂剑会上提着她的人头登台,定会名震四海。”老姆眼眸晶亮,“如此,也算不枉一世修行。”木生弯着腰蹲在街角呕吐。
闷雷滚滚。
电光闪烁。
不知何时,戴毡帽的剑修全部爬上了屋檐,一声怒吼,齐刷刷拔剑下劈,剑光的中心便是大力。
“食剑女魔头!”
“受死吧!”
“杀!”
大力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中央,一袭白衣,衣角轻轻一振,刚才还温和淡然的神色,骤然间变得杀意凛然,转过头瞅了瞅还在呕吐的木生:“你看,这不就来吃食了?所以和我学剑吧,不然还得天天找地方吃饭,吃剑也一样的。”
“......”
装作呕吐的木华,被这骚话直接刺激着了。
“呕。”他这次是实打实的想吐。
木生趴在路边,弯着腰不住的呕吐,抬头是满眼的金星,低头是满嘴的酒气,假惺惺的说道:“喝酒误事啊,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了。”
木生使劲睁了睁眼,好似半空中出现了很多个摇晃的人影,晃的人眼晕。
这装的不是一般的像,目的自然是让自己显得无害一些,不暴露自己的底牌。
既然让对方喝醉的法子不管用,那就趁乱逃走也不是不行,只要大力被纠缠住,就是他逃走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