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让刘盈纠结太久。
——阳城延说没箭,并没有撒谎,是真的没有!
一来,是少府原先储备的扁平叶镞,都已被熔炼;但熔炼所得的铜、铁,还没来得及量产成三棱箭镞。
这怪不得阳城延,要怪,也只能怪三棱箭镞的制造工艺,比扁平叶镞复杂了太多,对制作者的技术要求也高了很多。
二来,便是三棱箭镞重量,使得先前那上千万支扁平箭的箭杆,已不能再用来制作三棱箭了。
按照阳城延的说法,汉室过去列装的扁平叶镞,重量普遍在四两左右(60-65克),一斤的铜、铁,平均能得到四枚叶镞。
而奉刘盈之令新打造的三棱箭镞,重量却达到了足足九两!
是叶镞的两倍还多!
如此大的重量,自然是让装有三棱箭镞的箭羽具备了更大的惯性,即更大的杀伤力;
但与此同时,更重的箭头,也使得少府必须重新制造一批更长,且稍粗一圈的箭杆,才能让整支三棱箭的平衡性达到要求。
如果不这么做,而是将过去那批装有叶镞的箭杆直接拿来用,那射出去的三棱箭,就必然会‘头重脚轻’;射出去没多远,就会一头栽到地上。
除了重量更重、平衡性更好的专用箭杆,箭尾的箭羽,也同样需要进行改良。
这些,就都不是刘盈能提供指导意见的事了。
不过阳城延无意中提到的‘箭羽重量增加,可能会增大兵卒射击难度’,却是让刘盈想到了另外一个大杀器。
将大致想法告诉阳城延,并留下一张略有些抽象的图纸,刘盈便将此事一股脑丢给了阳城延,再次做起了甩手掌柜。
再简单视察一下少府的其他事务,又对少府官佐勉励一番,刘盈便在阳城延的目送下,踏上了回宫的路。
只是在回宫的路上,刘盈的心,却再次飞向了遥远的未来。
“长安城······”
“上林苑·········”
“嗯·······”
·
对于刘盈的动向,长乐宫内的吕雉,此刻却也并没有特别关注。
——在吕雉看来,今日这件事,与刘盈,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关联。
就算有关联,那也是吕雉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儿子刘盈的皇位,增添一块名为‘兵权’的镇山石。
但很显然,没能达成预定目标的吕雉,此刻的情绪并不算很愉快。
尤其是在妹妹吕媭,在吕雉耳边喋喋不休的现在,吕雉的面色,也是愈发阴沉了些。
“阿姊~”
“行了!”
见吕媭还想说点什么,甚至还隐隐有了写垂泪撒泼的征兆,吕雉只略带烦躁的一声轻斥,便让吕媭刚挤出来些的眼泪凝固在了眼眶边沿,愣是没敢滑落!
而在吕雉面前的殿内,吕释之、吕则、吕台、吕产、吕禄等诛吕子侄,以及樊哙、灌婴、靳歙等元勋功侯,此刻却是神色各异。
吕释之和四个吕氏晚辈,此刻还没从‘放任未央宫宫禁糜烂’的恐惧中回过神,吕雉刚流露出些许恼怒的神容,这五人便下意识低下头去,做好了随时请罪的准备。
至于其余几人,倒是各有所思,又各有所想。
在靳歙看来,吕雉此番动作,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但碍于身份,靳歙又不好明说,只能是神情淡然的端坐在一旁,一副‘你问我,我就说,你不问,我就这么坐着’的架势;
灌婴倒是觉得,吕雉此番所为雷厉风行,司机又恰到好处,只是季布这个‘计划外的变数’,将此事给搅乱了而已。
所以在吕雉发出这声轻斥后,灌婴只将身子坐的更直了些,望向吕雉的目光,更是隐隐带上了些许迫切!
就好似此刻,灌婴有说不完的建议、见解要说出来,又害怕吕雉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先开口的,居然是今日之事的‘主角’舞阳侯樊哙······
“太后息怒。”
“此,皆臣之过也······”
站出身来,神情满是落寞的告罪一声,又稍使了个眼色,示意妻子吕媭不要再多言,樊哙便满是惆怅的抬起头,悠然发出一声哀叹。
但不知为何,看到樊哙这般神情,吕雉心中的恼怒,只没由来的更盛了一分。
碍于殿内有外人,妹妹吕媭又在身边,吕雉却也终还是按捺住了喝骂樊哙的冲动,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
待那口气被吕雉缓缓吐出,这位太后的脸上,便已再也看不出丝毫能表明‘情绪’的变化了。
“此间之事,乃吾思虑不周。”
“及兵权,却也不必操之过急。”
语调清冷的道出一语,吕雉便侧过身,望向殿侧那张高高悬起的巨大堪舆,又伸手稍一虚指。
“自英布败亡、卢绾北遁,又高皇帝白马誓盟非刘氏,不得王,吾汉家之关东,便已得三、五岁太平。”
“——燕国,以帝季刘长为王;又长年少,国中事务,皆暂以燕王相、尉及内史主之。”
“代国,以帝季刘恒为王;虽王已就国,然得阳陵侯傅宽为相,便亦无虞。”
“齐、楚,更得帝兄刘肥、宗伯刘交为王,只平阳侯入朝,当再寻一齐相,以佐齐王左右。”
“梁、淮阳,则得帝季刘恢、刘友各王,又二王皆幼,诸事皆循燕国之例······”
面无表情的道出此番话,吕雉便又稍出一口气,才将头微微低下去些去。
“及赵、淮南······”
“嗯······”
神情复杂的一声呢喃,吕雉便嗡而抬起头,望向殿侧的兄长吕释之。
“赵王今何在?”
只一问,吕释之便赶忙站出身,根本不敢有丝毫迟疑。
“自入长安,又往祭长陵而归,赵王便自闭于王府之中,未曾外出。”
“只宫中偶有传闻赵王每与陛下面会,皆有提及思母之情······”
“皇帝,是怎么说的?”
吕释之话音刚落,吕雉便再一问,惹得吕释之赶忙又是一躬身。
“陛下言赵王曰诸事,皆待国丧事罢,再行言说······”
言罢,吕释之的面容之上,也不由隐隐带上了一抹迟疑。
但最终,吕释之还是没敢将心中的想法道出口。
见吕释之这般深情,吕雉又如何看不出兄长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