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宗说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从洪省和魏光义铤而走险,将钦差关入牢中起,他们就已经犯下了滔天的大罪。甚至从五殿下起初将这件事委派给他们开始,就已经存了牺牲他们两个来对付应玦的心思。”
“但是现在事情没成,如果我们再动手,那岂非就等于跟魏光义和洪省是同谋了?他们犯下所有的罪责,咱们都要一起承担,这实在太亏,绝对不能做。若非你是我的表兄,这些话我也是不会说的。”
安国公素来胆小怕事,又听魏宗分析的有道理,也不禁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我和应家又没有仇怨,又怎么会想吃饱了撑的去跟应玦作对。只是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岂不是明摆着要违抗五殿下的命令?”
魏宗说道“不然,我倒觉得可以从七合教内部的矛盾下手。”
“此话怎讲?”
魏宗道“我刚才应该也听到了,那个人提到洪省的书信中说,应玦身边那个姓韩的男子乃是七合教的高层人物。但依我看他们两人的关系这般亲密,不该是一段露水姻缘之后就能有的,我猜,应玦多半是找了一个人冒充七合教的教众,挑拨洪省和魏光义之间的关系。”
安国公道“凭着应玦的相貌才情,这也不是不可能吧。”
魏宗无语了一下,心想你以为人家七合教的高手会像你一样贪恋美色吗?
他面上却不显露,只说“就算那人本来是七合教的人,但为了应玦背叛了自己的教派,肯定也坏了规矩。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好,总之,他这样利用七合教,如果七合教的人想算这笔账,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有道理!他作为钦差,原本是要去拉拢七合教的,结果却与之发生了矛盾,皇上自然会责罚于他,这样我们也不用公然与他做对!”
安国公喜道“果然还是你头脑灵活,就这么办。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就被我叫来,也辛苦了,那就先去休息,剩下的具体事宜我来安排就是。”
魏宗现在已经意识到,应翩翩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并且有些后悔当初参与了这件事,如今只盼掺和的越少越好。
安国公的话正合了魏宗的心意,他当即立刻告辞而去,半刻都没有多留。
安国公则按照魏宗所说的思路,令人通知那些七合教的叛党,安排他们回到教中,并以七合教的名义去质问应翩翩,为何要拉七合教掺入这等朝廷中的党争夺权之事。
等到布置妥当之后,安国公又犹豫了一下,询问那名报信的教众道“你可知道应玦的身边有一名叫做韩小山的侍妾?他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俊美,武功十分高强。”
那名教众想了想,说道“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前几日老虎发狂的时候,他为了杀掉老虎,不知道哪里受伤,已经昏迷不醒多日了,如今恐怕凶多吉少。”
安国公沉默片刻,心情十分复杂。
一张美丽的面孔从他的脑海中闪过,那是他第一个女人,曾经被他深爱过,陪伴他度过了少年时所有情窦初开的美好时光,也为他生下了一度十分重视和疼爱的长子。
——他的侧夫人,池心。
不过,不管有多深厚的感情,逝者已矣,活人却总得活下去。
那一日与韩小山见面时,对方诡异的话像是挥之不去的烙印一样存在安国公的心里,让他怀疑是自己早夭的长子回来索命了。
这段日子,他日夜不安,只觉得对方不管是他的哪个儿子都来者不善,更何况又跟那个应玦纠缠不清,他如果一日不将这个人除掉,就一日就难以睡得安稳。
安国公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别怪我”,终于一咬牙,吩咐那名教众道“你们找机会,把这个韩小山给除掉吧,做的干净些。”
那个人有些奇怪。但韩小山终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杀与不杀也不过就是多一刀的事,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国公放心。”
七合教的人打算上门欺负他的爱妾那一天,应翩翩却不在府中。
魏光义作为衡安郡的地方官,山高皇帝远,行动要比身在京城中的人方便很多,他也利用这个优势,为傅家和魏家暗中办了不少事情。
等到魏光义死后,他身上的这些“惊喜”,便都逐渐被挖掘了出来。
应翩翩就得到禀报,说是魏光义在城东的郊外还有一处别院,里面藏着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但不好搬运,只能先由他亲自去看,再决定如何处置。
他刚刚掌控了衡安郡的局势,为了防止再发生什么变故,池簌还是留在府中帮应翩翩压阵,应翩翩则带着一些应家的随从,跟随着那两名向他通风报信的暗卫,一起来到了魏光义的别院。
那两名暗卫并不是他的手下,而是十皇子黎慎礼的人。
到了别院外面,他们便停了下来。
一个人冲着应翩翩恭恭敬敬地说道“应大人,我家主子吩咐过了,说是您对他有救命之恩,你们之间更是面对着同样的敌人,殿下非常希望能够与您继续合作。”
“此前,我们曾在魏光义这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如今确认之后,便按照殿下的意思来禀报给大人知道。殿下说,如果大人有意共抗强敌,那么功劳你来立,这台戏他来唱。不过答应与否,还看大人您的意思,您可以看过了里面的东西,再做决定。”
应翩翩笑了笑,说道“难为你家殿下装傻充愣了这么多年,看来手里是攥了不少的底牌。行,先带路吧。”
为了表示诚心,两人行礼之后,都走在了最前面探路,其中一人率先推开了别院的大门,领着他们向内走去。
据他们所说,这处别院虽是在魏光义的名下,但魏光义却一次都没有来居住过,只是有一些下人在里面打扫看守,魏光义一死,这些下人便也都离开了。
而他们经过多番探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里其实还有一处地道。
应翩翩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想起了黎慎礼的身世,心中对
魏光义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再拦阻他们,一行人走进了一处宽敞的厅堂中。
那两个人在墙壁上敲击了一阵,不知道扭动了什么机关,整整一扇墙壁就裂成了两半,露出了后面狭长幽深的楼梯。
应翩翩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将一半人留在上面,剩下的人则同他一起随两名暗卫下到了底层,只见楼梯的尽头竟是一处灵堂似的所在。
但不同之处在于,灵堂的正中所挂并非死者遗像或牌位,而是一副色泽鲜艳,栩栩如生的钟魈图。
在钟魈图之前立着一座雕塑,瞧背影是名宫装女子,应翩翩走过去,只见她背后刻了“衡安刘氏庚子三月初八”几个字。
整座雕像雕琢的栩栩如生,上面却缠缚着掺有红绳的铁链,链子上已经生了锈,雕像表面也多有掉漆开裂之处,有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青苔。
此外,钟魈的香案前也落了不少的香灰,过去供奉的香火燃尽后,没有人再打扫和更换。
可见,这处地方荒废已久了。
周围的气氛十分阴森诡谲,这次是梁间陪着应翩翩一起下来的,见状不由轻声说道“少爷,钟魈在民间一直是捉鬼的,这个布置,好像是要镇压的这名女子不得翻身啊。”
应翩翩负着手,淡淡说道“不止,你看她的肚子。”
梁间低头看去,发现重叠的衣裙之下,那名女子肚腹微隆,竟然是一名孕妇,但在她的肚子上贴着一道黄符,上面用朱砂写着令人看不懂的字文。
应翩翩道“这座地下厅堂是在做法,防止她从
梁间愕然道“魏光义建这么一个地方……这,难道这女人是他的情人?他抢走了人家的孩子,不让她们母子见面吗?”
应翩翩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心中却已经有了成算。
他转头冲那两名暗卫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礼物笑纳,回去告诉你们家殿下,既然要登台唱戏,那就好好准备吧。”
那两人连忙答应。
应翩翩又道“你们先退下吧,我还想在这里随便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发现。”
梁间看应翩翩没有离开的打算,便道“这底下真是又阴又潮,少爷您的病刚好,还是再加一件衣服吧。”
他说着,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件斗篷,给应翩翩披上了。
应翩翩道“你倒是准备的周全,连来这种地方都带着衣服。”
梁间道“是临出门的时候,韩公子让我带的,除了衣服还有一壶姜酒,说是辟邪祛湿。啊,就是那个七合教的韩公子,不是咱们姨娘。”
他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
不知道为什么,梁间老是觉得这个韩公子跟少爷的韩姨娘有点说不出来的相似,两个人都是姓韩,而且好像都对少爷十分关心。
可惜现在韩姨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少爷成天看着这个韩公子,会不会勾起忧伤之情。
他悄悄打量着应翩翩,应翩翩便看了梁间一眼,说道“那我问你,这两个姓韩的公子,你觉得哪个好?”
“这……”
梁间道“当然是都好了。韩公子是七合教的大人物,我十分景仰,但要论喜欢,毕竟韩姨娘是咱家的人,我断没有向着外人的道理!少爷宠韩姨娘,奴才也更喜欢韩姨娘。”
他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应翩翩就笑了,而且不是讥笑讽笑似笑非笑,而是那种忍俊不禁,乐不可支的笑法。
梁间小心翼翼地道“少爷,您……没事吧?我说错什么了吗?”
心心念念想要扶正的池教主,真的好惨啊,他不但没能扶正,连姨娘都当不成了,连梁间都不拿他当自家人了。
虽然他和池簌每天就是正室还是爱妾的问题扯皮,也都不过是玩笑而已,但应翩翩设想池簌听到这话的表情,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有意思。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拍了拍梁间的肩膀“没有,你说的很对。回去之后在韩姨娘病榻前多说说,他一高兴,没准就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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