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其实有点恼火,说:“我会走,用不着你赶。”</p>
之前她想走,他百般纠缠还限制她的自由,现在有点不放心他,他下逐客令,好像搞得她很想留下来,要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她不会来。</p>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该来。</p>
他这样的人,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她不安个什么劲。</p>
周靳声加重语气,病了这段时间,他清瘦了些,下颌线条愈发清晰分明,气场也没那么迫人了,像被磨平的棱角,圆滑平整,没有杀伤力,“趁我没改变主意前,你现在最好离开。”</p>
程安宁毫不犹豫起身往外走。</p>
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她打开病房的门,抬腿跨出去,周靳声没有阻拦,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远处青翠的山峦。</p>
到了门口见到李青,程安宁说:“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p>
李青坚持:“还是我送您吧,周律才会放心。”</p>
“不需要,你照顾他吧。”</p>
程安宁快步走向电梯,没有停留,一路都在懊悔,不该来,他死不了,福大命大,没人的命比他更硬的了,他爱治不治,不想治那就死远点,不要让她知道。</p>
可还是来了,甚至心疼极了。</p>
说好的别犯傻,不要重蹈覆辙,还是被他再次践踏了自尊,好意被砸了个稀巴烂。</p>
走出医院,程安宁汇入人头攒动的大街,一侧商铺经营各种药妆店,她仰起头看被高楼大厦圈出来的天空,明明是过年的喜庆日子,整日阴云密布,她调整呼吸,不知道该不该回去,周靳声那样混蛋,她回去做什么,自取其辱么。</p>
还是走了干脆。</p>
程安宁进了一间药妆店,买了点东西回家给母亲,出来一趟,不好两手空空回去。</p>
店员说着一口港普很热情推销药妆,程安宁买了一堆,提着袋子出来,却被两个保镖一样的人拦住,定眼一看,是徐东扬的那两个保镖。</p>
“程小姐,我们东家有请。”</p>
一辆商务车停在路边,车窗全黑,外面根本看不清车里的情形,程安宁能感觉到车里有道视线看了出来。</p>
程安宁提着两袋子东西,说:“没空,让开。”</p>
在周靳声那受了气,还被人拦着去路,脾气一下子上来。</p>
“程小姐。”</p>
“怎么,我不答应,还要来硬的不成?”</p>
保镖说:“程小姐,你别紧张,我们东家只是有点话想和你说,说完就让你走。”</p>
“我说了,我没空,让开。”</p>
跑车的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混血感深邃立体的脸,是徐东扬,街上人来人往,他格外高调,也不怕被人认出,港城的八卦狗仔是出了名的尖酸毒辣,什么报道都敢报道,不会顾忌对方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人物,越是有身份的人物,狗仔越不放过,二十四小时追踪,就是要挖猛料。</p>
程安宁左右看都没有看到哪个像狗仔的,她可不想跟徐东扬这种人一块出现在八卦周刊头版上,主要是怕丢人。</p>
徐东扬笑了声,“程小姐,需要我下车亲自请你?”</p>
一路尾随过来的李青急忙出现,毕恭毕敬跟徐东扬说:“徐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帮您解决。”</p>
徐东扬是谁,周靳声来了才会跟他说句话,一个小助理不亚于一个不起眼的小喽喽,他冷声道:“让开,挡我视线了。”</p>
李青往外挪了一点,“抱歉,徐生,您别生气,您是有什么事么,需要我转达周律么?”</p>
搬出周律,徐东扬笑了,身上戾气收敛了点,说:“你至于这么紧张么,我同程小姐说几句话怎么了,周律不让?这么宝贝?连说句话都不行?”</p>
李青赔笑,“没有,只是周律交代过,让我快点把人送回去,程小姐这闹脾气闹了一路,我快急死了,都快错过车次了,得赶紧把人送回去我才好回去交差,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跟我们计较。”</p>
李青一个劲搬出周靳声是什么意思,徐东扬又岂会不明白,不过是在提醒他,他笑了声:“你还挺尽心尽力的。”</p>
“我给周律办事,理应如此。”</p>
“靳声给你开的薪水值不值得你帮他开罪我?”</p>
大冬天的,十度左右的天气,李青额头有汗渗,说:“徐生严重了,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开罪您,我自知我什么身份,您什么身份,不过周律交代的事,我不能不做。”</p>
不知道是有人认出徐东扬的身份还是跑车太惹眼,路人不想沾上什么麻烦,自动绕开他们走,渐渐形成了一个没有屏障的空间。</p>
程安宁垂在身体手指逐渐僵硬蜷缩,紧了收,收了紧,僵持了片刻,徐东扬放人了,喊了那俩保镖上了车,戴上墨镜,却对程安宁说了句:“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p>
随即跑车没入车流,很快消失在长街的尽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