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做小孩的时候都爱吃糖,长大后渐渐就不爱了。</p>
程安宁从他手掌拿了一颗,他说:“都拿去,慢慢吃。”</p>
“你都给我了,熹熹找你要呢?”</p>
“不给,小孩子吃太多糖容易蛀牙。”</p>
“那你给我?”</p>
“你要是小孩子,我就是变态了。”</p>
程安宁被逗笑,说:“还好,我不是。”</p>
孟劭骞把糖全放她手里,“我听说,女孩子心情不好可以吃甜食,你要是不想吃,我带你去吃点其他的。”</p>
程安宁婉言谢绝,“谢谢,不用了,我没有胃口。”</p>
孟劭骞看了看她,长腿交叠,姿态从容优雅,说:“反正没事做,要不听听我讲些陈年旧事。”</p>
“什么陈年旧事?”</p>
“跟靳声有关,想知道么?”</p>
程安宁沉默。</p>
孟劭骞直接说了,“我和靳声是在很多年前的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他刚考过律师执照,第一个独立做的案子是法务援助,是帮一个杀人犯辩护。”</p>
“当时靳声接到案子熬了几个通宵整理辩护思路,他没有因为那个人是杀人犯不用心辩护。有次聚会,有个朋友喝多不知来龙去脉指责他为什么帮杀人犯辩护,问他当律师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然而……”</p>
“说这话这个朋友没过多久因为强奸被抓被判了刑,你能说他是好人?他有正义感?”</p>
“靳声帮忙辩护的那位杀人犯是一位家庭主妇,常年被丈夫家暴,又被家暴的时候在反抗失手误杀了她的丈夫。”</p>
程安宁紧了紧喉头,看向孟劭骞,他的眼眸意味深长,说:“宁宁,有时候看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p>
他这是一语多关啊。</p>
程安宁不是迟钝听不出来。</p>
周靳声可以口头上说各种放不下她的话,但实际行动是做不出来的,或许也能做,但不是现在,而她也跟周靳声挑明了,不会等他。</p>
孟劭骞目光深情款款,仿佛蓄满这世界上最温柔的月光,“周靳声不敢不能的事,我能,我敢。”</p>
“你的难过,我可以替你分担,我不想再看见你掉眼泪。”</p>
要是换做别人说这些话,程安宁只会觉得难堪,可在孟劭骞身上,没有,他没有半分嘲弄的意思,是心疼她。</p>
程安宁面色渗着浓重的冷意,“我说过,我不想把你当成救命稻草。”</p>
“我不介意。”</p>
“不公平。”</p>
“你可以自私一点,我不介意。”</p>
程安宁呼吸时重时轻,用力抓紧膝盖,说:“办公室不允许……”</p>
“我可以辞掉工作。”</p>
他郑重其事,反倒给程安宁上了诸多枷锁,如他刚刚所说,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她也有种直觉,他敢说便敢做。</p>
程安宁从喉咙里挤出声来,“抱歉。”</p>
那样她太罪过了,不至于到那个地步。</p>
多少人想坐到他的位置,她不想害他。</p>
孟劭骞轻笑,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宁宁,我真想你自私一点,便不会这么难受了。”</p>
接下来一段路程,谁都没有说话。</p>
远处是海景,许多船舶停在岸边,碧蓝色的天际一望无垠。</p>
风景再好,程安宁无心欣赏。</p>
手机振动一声,程安宁接到李青的微信,</p>
【程小姐,我知道我不该多说,可我还是得告诉您一声,这件事跟周律无关,您给我个机会解释可以么?】</p>
【几分钟时间就够了,求您了,我把事情原委告诉您。】</p>
程安宁捏紧了手机,没有回复,跟孟劭骞说,“能让我下车么?”</p>
孟劭骞沉沉望着她,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去哪里,我送你。”</p>
“我想回家了。”</p>
“好。”</p>
孟劭骞吩咐司机在前面路口掉头。</p>
“谢谢。”</p>
孟劭骞没再说话,他摸着腕表的黑色表带,车里陷入一片沉默。</p>
到了地方后,程安宁下了车,再次跟孟劭骞说谢谢。</p>
孟劭骞坐在车里,此时还是下午,日光灿烂,光线落在他身上,照得他皮肤发白,说:“宁宁,有时候我挺羡慕靳声。”</p>
程安宁动了动嘴唇,又重复了一句谢谢,转身进入了车站里,乌泱泱的人群将她的身影挡住,孟劭骞让司机开车走了。</p>
进了车站,李青打来电话,程安宁找了个角落靠墙站着,面无表情接了电话,问他有什么事。</p>
李青急忙忙解释:“程小姐,给我几分钟,就几分钟。”</p>
“你说。”</p>
“这件事是也有我一部分责任,没有搞清楚情况火急火燎联系您,是医院的实习生搞错了病历,我联系您之后,那医生才找过来告诉我弄错了病历,跟周律无关,周律不是有意欺骗。”</p>
“癌症是假,可生病是真。周律忙了好久,进医院也是喝了很多酒,早上徐东扬在病房,周律才让您走,不是有意凶您的,我跟在周律身边有段时间了,有些事,他也身不由己,无意伤害您,但心里是有您的。”</p>
李青是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