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皇陵归来，玉儿精神极好，带着孩子们，将台上五宫转了一圈，又到十王亭走了走。</p>

大政殿里还摆着昔日皇太极排兵布阵用的沙盘，而崇政殿，是玉儿当年扮成宫女，最后伺候皇太极打理朝政的地方。</p>

皇子们的书房，还有她的书房，就连御膳房，一切都是三十年前的模样。</p>

跟着太皇太后听当年的故事，连灵昭都兴致盎然，可是第二天，玉儿就病倒了。</p>

太皇太后高烧不退，昏睡不醒，太医说是染了严重的风寒，吓得玄烨推掉了所有事，寸步不离地守在祖母身边。</p>

舒舒自责让太皇太后坐在冰凉的大石头上，可苏麻喇劝她说：“太皇太后的病，是攒了三十年的病，她答应太宗的一切，都做到了，如今她真要在此刻离开，皇后娘娘，我们放她走吧。”</p>

“嬷嬷……”舒舒强忍着眼泪。</p>

苏麻喇含泪道：“娘娘，皇上自己说，皇祖母想去哪里，都不要拦着她。”</p>

舒舒让自己冷静后，才进门，见玄烨跪坐在床边脚踏上，双手合十抵着额头。</p>

走近些，便听他在念：“您说过，决不让孙儿变成孤儿，皇祖母……您不能丢下我。”</p>

“皇上。”</p>

“舒舒……”玄烨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那天在山上，皇祖母到底对你说了什么？皇祖母要走了吗？她要丢下我们了吗？”</p>

舒舒摇头，跪下道：“皇祖母是累了，她已经六十岁。玄烨，你别哭，皇祖母还活着，你哭什么？”</p>

“朕……”</p>

“皇上，您去把该做的事，都做了吧。”舒舒道，“您这样守在这里，不仅仅是盛京的宗亲大臣们慌张，也很快会传到京城。国本不可动摇，而皇祖母恰恰是国本之重，皇上，皇祖母会好起来，一定会。”</p>

“朕哪儿也不想去，朕要守在这里。”玄烨转过身，“那些事，你若乐意去办，你便去办好了。”</p>

舒舒说：“朝政的事，臣妾办不了，可我一定能照顾好皇祖母，皇上，相信我好不好？”</p>

玄烨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你退下，朕要守在皇祖母身边。”</p>

舒舒没再说话，静静地跪坐在一旁，良久，玄烨长长一叹，终于转过身，将舒舒搀扶起。</p>

“皇上，大臣们，在崇政殿等待您。”</p>

“朕冲你发脾气了。”</p>

舒舒摇头：“皇上去吧，我会照顾好皇祖母。”</p>

玄烨抹去舒舒眼角的泪花：“朕不哭，你也不许哭，你说的对，皇祖母还活着。”</p>

门前，苏麻喇送来熬好的汤药，玄烨交代了几句，便头也不会地走了。</p>

舒舒帮着嬷嬷一道将汤药灌进太皇太后的嘴里，昏睡不醒的人无法吞咽，一碗药漏了一大半，还怕呛着她。</p>

喂完药，舒舒和苏麻喇，都是满身大汗。</p>

是日傍晚，舒舒靠在椅背上睡着，感觉有人为自己盖上什么，睁开眼，却见是灵昭。</p>

“娘娘，您坐着睡会着凉。”灵昭道，“您累了一天了，不如换臣妾在这里，您先去歇一歇。”</p>

舒舒道：“太后胆子小，你陪在身边，她还能安心些。承祜也爱和你亲近，正好能带着她。”</p>

灵昭不语，看向太皇太后，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p>

舒舒温和地说：“不会有事，皇祖母已经退烧了，嬷嬷说皇祖母就是累了，她睡好了就会苏醒。”</p>

灵昭点头，从边上取来热茶递给舒舒，舒舒接过茶水：“你回去吧，不要两头担心，太后和承祜交给你，这边交给我就好。”</p>

“娘娘……”灵昭说，“好几个月了，有句话臣妾一直很想说，之前种种，实在对不住您。其实臣妾很明白，是您宽宏大量，若不然以皇后之尊，又何必容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