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温暖的房中，只闻一声突兀的脆响。声音落下，林钰的心也跟着颤了颤。</p>

灯树上烛星爆开，帘帐薄影轻晃。薄利的指甲勾过下颌，在脸上显出一道带血的利痕。</p>

窗外月清树影冷，细雨扫落院中梅花，房中的气氛僵硬得仿佛静止。</p>

林钰眼睁睁瞧着李鹤鸣偏过了头，左脸上很快浮现出了半抹指印。</p>

这一巴掌全然是个意外，但见李鹤鸣的表情，却像是不这样认为。</p>

因他最清楚不过自己是如何一步步逼着林钰嫁给了他。</p>

她从前不愿与他牵扯，如今突然不得不做了他的妻子，心中自然有怨与不甘。</p>

李鹤鸣头一次被人打脸，紧绷了下颌，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p>

他面色霜寒地回过头，眉心拧出深褶，双眼紧盯着林钰。</p>

他这身气势，少有在他面前不露怯的人。林钰被他这般盯着，连声气都放慢了，那模样瞧着惧急又有些后悔。</p>

“我……”</p>

她欲说些什么，可李鹤鸣却没听，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抄起桌上的绣春刀，转身大步离开了房中。</p>

门外冷雨潇潇，林钰怔怔看去，昏蒙烛光下，循着李鹤鸣远去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地还湿着的脚印。</p>

新婚第二日被妻子打了一巴掌而离家，李鹤鸣也算是头一位了。</p>

这一掌他受得不算太冤，若他以往少吓唬几回林钰，林钰也不会真以为他又要胡来，这阴差阳错的一巴掌也不会落到他脸上。</p>

林钰平日里说话都轻声细语，何曾与人动过手。她打了李鹤鸣，心中也不好受。</p>

李鹤鸣气急离开后，她在家坐着等了半夜也没等回他。</p>

夜深天寒，她最后实在熬不住，在泽兰的劝说下忐忑睡去了。</p>

这一夜自然没能睡得好。</p>

翌日，林钰醒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泽兰李鹤鸣回来过没有。</p>

泽兰一边服侍林钰更衣，一边回道：“还没呢，我一早就去问过昨晚和今晨守门的阍役，他们说昨日姑爷走的时候匆匆骑了马走，就再没回来过，就连马蹄声都没听见。”</p>

泽兰只知李鹤鸣昨晚突然又出了门，不知道其中缘由，她看林钰脸色不好，问道：“夫人，您和姑爷是不是吵架了？”</p>

林钰没打算把自己不小心打了李鹤鸣一掌的事告诉泽兰，他心高气傲，这种事必然不愿意让旁人知晓。</p>

她想了想，道：“应当……不算吧。”</p>

“那姑爷为何回来待了没一会儿便又走了？这才新婚呢，姑爷就不着家。”泽兰语气埋怨，似个跟过两任夫君的媪妪般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叹道：“唉，这可不好。”</p>

林钰被她的模样逗得既想笑又觉得忧心，几番思索后，待到傍晚李鹤鸣放值的时辰，叫文竹备了马车，踩着昨夜未干的湿雨，亲自去了北镇抚司接人。</p>

然而许是她运气不好，又或者李鹤鸣暂且不想见她，值守门口的锦衣卫告诉她李鹤鸣不在衙门中，至于去了哪里，他们也不得知。</p>

林钰于是只好在北镇抚司外等，可一个多时辰过去，她等至天黑也没见到李鹤鸣的影子。</p>

入夜后天气寒得冻人，最后她只好又一人回来了。</p>

锦衣卫办差本就来去无影，李鹤鸣这一走更好似销声匿迹，足足两日都未归家。</p>

腊月三十，是回门的日子，林钰写了一封信遣文竹送到北镇抚司，孤身回了林府。</p>

新妇独自回门可不是什么吉利事，林郑清和林靖这日都没上朝，和王月英一同在门口等，然而却看见林钰一人从马车里下来。</p>

二老历经风霜沉得住气，年轻气盛的林靖却不行，开口便问林钰：“李鹤鸣呢？”</p>

林钰自然不会当着一众仆从的面说自己惹恼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