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鸣此番远赴汲县,朝中上下何人不知是为悬房案一事,朱铭多此一问,显然话中有话。</p>
李鹤鸣立在殿中,神色平静地同他打着太极:“为差事而来。”</p>
朱铭问:“悬房案?”</p>
李鹤鸣未出声,像是没听见。他受命天子,所行差事,即便太子,也无权过问。李鹤鸣有权不答。</p>
朱铭见李鹤鸣态度冷硬,冷笑了一声。</p>
他放下手中玉蝉,盯向阶下立着的人:“昨日乃先元惠太后忌辰,你们北镇抚司的副镇抚使卫凛护送皇上入坛古寺为元惠太后诵经,这些日暂由本宫代理政事,李大人难道没听说吗?”</p>
李鹤鸣今日似想将刚正不阿的臣子态度发挥到极致,顶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回道:“回殿下,未曾。”</p>
香炉云烟缭缭,檀香浅淡,本是静心凝神之香,然而空气里却隐隐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之气。</p>
朱铭身为悬房案罪魁祸首,自要尽力阻止李鹤鸣将真相送到崇安帝面前,然而他也知道李鹤鸣执法之言可谓油盐不进,绝无收买的可能,是以只能威逼道:“李大人在朝中多年,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p>
朱铭性直口快,大逆不道之言藏于腹中,关了门张口就来。</p>
他靠在龙椅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垂眸不语的李鹤鸣,声音沙哑如蛇鸣:“这天下总要换代,李大人可不要一错再错,免得走不了回头路。到时候连累家人一同遭难。”</p>
刺耳的声音擦磨过耳膜,听见“家人”二字,李鹤鸣这才终于抬头看向了龙椅中的朱铭,但也只一眼。</p>
骆善的话李鹤鸣记得清楚,可他表现得却像对十年前朱铭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既无恨,也无厌,只似个不识好歹、不晓变通的蠢臣:“锦衣卫听帝王令,无需向他人禀明案情。殿下今日的话下官便当未听见,下官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p>
李鹤鸣在朝中软硬不吃的名声朱铭清楚,但如今威逼利诱不成,朱铭的脸色仍爬霜似的冷了下去。</p>
若非崇安帝身边的大太监刘涧安在门外候着,他便是唤人将李鹤鸣就地押了直接动手也不无可能。</p>
可或许正是因为知道刘涧安在门外,朱铭不敢随心所欲地对他动手,李鹤鸣才装也不装。</p>
朱铭声冷如冰:“那本宫还得多谢李大人宽宏大量了?”</p>
“不敢。”李鹤鸣不卑不亢,拱手道:“既殿下无事,那下官便先行告退。”</p>
说完便退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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