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大学城怎么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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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朗的辅导员是个微胖的女青年，苹果脸，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只是这种情况，她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满脸的憔悴和苦相。</p>
裴雪听约的地方是校内的咖啡馆，周围都是敲键盘赶作业的学生，伴着悠扬的轻音乐，不时传来讨论的声音。</p>
“您别紧张，我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裴雪听说，“齐朗平时都和什么人打交道，都去些什么地方，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p>
辅导员让她问得愣住了，“您这个问法……莫非他不是自杀么？”</p>
裴雪听往后靠了靠，端详着她脸上的神情，“您为什么会觉得他是自杀，齐朗平时是个很消极的人吗？”</p>
“不，应该说，他这样的人坚韧得少见。所以今天警察通知我的时候，我才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他。”辅导员深吸一口气，说，“我会觉得他自杀，是因为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p>
裴雪听点点头，把手机屏幕亮给她看，“我在贵校论坛上看到了一份疑似保研名单，上面没有齐朗的名字。但他的成绩似乎非常优秀。我想确认一下这份名单的真实性。”</p>
辅导员连连摇头，“不，不管齐朗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件事和保研绝对没有关心。”</p>
“为什么？”裴雪听追问。</p>
“名单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刷下来了。这份名单他已经提前看到过了，当时他的反应很平静，好像并不意外，还和我说自己一直在准备考研。”辅导员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不是会被这种困难打倒的人。”</p>
“那你为什么说他最近状态不对？”</p>
——</p>
齐朗不知道第几次在实验室打瞌睡，起了燃烧反应的化学试剂差点烧了半个操作台，他才猛然惊醒。不幸中的万幸，燃烧没有酿成大祸，但助教忍无可忍，把这件事报给了辅导员。</p>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辅导员给他倒了杯热水，开导他，“保研的事我会去问清楚的，还没到最后公示期，还有挽回的余地。”</p>
“不用了，老师。”齐朗神色困倦，“我一直都有准备考研，没有推免资格，我也能考上。”</p>
“可是这是你应得的。”辅导员有些急了。</p>
“没有什么是我应得的，但还是谢谢您。”齐朗笑了一下，说。</p>
“那好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助教给我反应你精神不好了。你最近是失眠吗，需不需要心理咨询？”</p>
“不，我只是睡得不太好。”齐朗掐了掐眉心，“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做噩梦。大概过段时间就好了。”</p>
——</p>
“就这样？”裴雪听看着情绪逐渐崩溃的女老师，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p>
辅导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把纸巾泡得湿透，“要是我再发现得早一点，强硬一点让他去接受心理治疗就好了。都怪我……他父母要从那么远的山区坐火车过来，我怎么跟人孩子家长交代啊……”</p>
裴雪听听见人哭就头疼，按着太阳穴打发宋小明安慰人。宋小明跟人正常说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安慰人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裴雪听才不管这些，扔下两个人就离开了咖啡馆。</p>
一个下午，裴雪听把齐朗的宿舍、常去的图书馆和社团，甚至他打零工的地方都跑了一个遍，愣是没看见这人的魂魄半点影子。</p>
京州大学占地面积极广，裴雪听不得已逛了半个校园，逛出来一身热汗和满肚子火。</p>
宋小明刚刚从被迫充当“知心姐姐”的痛苦里解脱出来，又被领导的低气压摁得大气不敢喘，只觉得这个班自己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早知道不如在办公室里喂鲛人！</p>
“算了。”裴雪听背对着个许愿池，把从咖啡馆桌子上顺的硬币往后一抛，头也不回地说，“下班回家。”</p>
“不找了吗？”宋小明被她敷衍的态度震惊了。</p>
“找什么呀，人都死了，还有更差的结果吗？”</p>
宋小明试探着说：“魂飞魄散？”</p>
裴雪听猛地转身，在他肩头上拍了三下。第三下拍完，宋小明无端地觉得身上那股沉甸甸的感觉消散了。</p>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当魔头的天赋。”裴雪听赞许道，“等你走火入魔那天，记得给我们几个同事冲冲业绩——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个不长眼的用这么哗众取宠的方式杀人，还要把人魂飞魄散？这跟杀人犯拿着通缉令走进派出所有什么区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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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p>
裴雪听推开家门，被屋子里洋溢的饭菜香味抱了个满怀，险些疑心自己走错了家门。夕阳余晖从阳台落地窗登堂入室，霸占了半个客厅，远处是半遮掩在擦黑的天际线下的建筑群。</p>
这座城市庞大而寂静，裴雪听早做好了孑然一身的准备，但蓦然回首，居然有一盏灯是为她亮的，还是让她的心脏止不住地失速。</p>
“你回来了。”檀真端着个汤碗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她抬抬下巴，“洗手吃饭。”</p>
乳白色的骨头汤又香又浓，配上尖椒炒蛋和糖醋小排，很是下饭。</p>
“玄武说你早退，我还不相信。”裴雪听一边喝汤一边瞟他，“你提前下班去买菜了？”</p>
“嗯。”檀真早退得坦坦荡荡，撑着下巴看她喝汤，像是在鉴赏什么旷世佳作，“好喝吗？我本来想去京州大学找你，但是又怕走丢给你添麻烦，所以就回家了。”</p>
“好喝。”裴雪听被他看得不自在，转移话题道，“陆吾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p>
“没什么，让我去抓个小妖而已。”檀真若无其事地凑近了她一点，“你闻到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p>
裴雪听只当他又在撒娇，心里泛起一点柔软的无奈。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擦干净嘴上的汤汁，这才攥着檀真的衣领，在他的脖子上细细地嗅起来。裴雪听温热的呼吸洒在檀真的锁骨上，檀真手脚僵硬地愣在了原地。</p>
“挺香的，你在办公室那边洗澡了？抓妖的时候沾上血了？”裴雪听意犹未尽，捋着他一绺长发放在鼻尖，“香得我想咬你一口。”</p>
檀真有些为难，“不可以咬在太明显的地方。”</p>
裴雪听笑出声来，“檀真，你早晚有一天被我卖了，还给我数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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