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干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
“他们会同意的,”檀真头也不回地走了,“你只管做就是。”</p>
当地时间,晚上十点。</p>
山上的气温在缓慢但持续地攀升,不止寨子里的桃花树,沿途的树木都从冬日的苍凉中复苏,有种欣欣向荣的生气。</p>
檀真跋涉在崎岖的山路上,一两个小时后抵达了纳西古寨门口。寨子里静悄悄的,这次没有人来为他引路了,但盘踞在庞大木门的巨蟒睁开金色的竖瞳,凝视着他。</p>
“久违了,兰舍夫人。”檀真轻声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p>
巨蟒的眼珠子慢慢地转动着,随后挪动庞大的身躯离开了大门,鳞片摩擦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p>
檀真推开大门,穿过空无一人的道路、经过枝繁叶茂的桃花树,来到了仰阿莎的房子前。这一次,屋舍房门大开,仰阿莎手持一盏灯火站在门口等着他。</p>
她还是白天的装束,甚至连发丝都没乱。</p>
“檀真,好久不见。”仰阿莎——或者说是兰舍夫人歪头打量着他,目光像是要把他一寸一寸地剖开,“你的天眼,和你的灯灵去哪里了?还是说,你放弃了那个小灯灵,爱上了人类?”</p>
檀真没来得及回答她,他向前踉跄一步,跪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p>
“看上去真可怜。”兰舍夫人摇摇头,“我不和没用的人说话,如果你不行,就让那个小女孩来。”</p>
“别把她牵扯进来。”檀真抹去唇边的血迹,说,“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p>
“等你能走到我的面前,我们再交谈吧。”兰舍夫人转身走进了屋子里。</p>
檀真感到喉咙里一股灼烧的疼痛,像是有烧红的刀子从喉管里刮过,血腥气拼命地往上窜。但心口传来一阵暖流,檀真拉开衣襟低头看了一眼,那片火烧似的纹路像是在燃烧。</p>
他总算缓过一口气,起身走进了屋子。</p>
兰舍夫人坐在灯火后,百无聊赖地看着他。</p>
“现在可以说了吗?”檀真坐在她对面,缓慢地调整呼吸。</p>
“躺进青铜棺后,我没有死。”</p>
兰舍夫人吐气如兰,每个字都咬得婉转动听,落在檀真耳朵里,却是雷霆万钧。</p>
“事实就是这样,我被困在青铜棺里三千年,不死不活。我能感受到花开花落,风吹草长,却不能挪动分毫。”兰舍夫人吐出一口气,“真是不如死了来得好。”</p>
“我一进入青铜棺就沉睡了——或者说,在我醒来以前,我以为我是死了的。”檀真皱着眉,“是出了什么差错吗?”</p>
兰舍夫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p>
“总之,不久之前,有一伙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碰到了我的坟墓。”兰舍夫人很是头疼地说,“我的坟墓里栖息着蝶蛊,本来他们心怀不轨,死了就算了。”</p>
“但是?”</p>
“但是有人从那些人的尸骨上取走了蝶蛊。”兰舍夫人深吸一口气,按捺着自己的怒火,“除了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独立炼制出蝶蛊。这些卑劣的盗贼。”</p>
檀真大致明白了。</p>
黄昏议会从某个渠道掌握了兰舍夫人是青铜棺之主这个信息,又早特调局一步找到了她的位置。</p>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檀真神色凝重,“除非他们也知道,青铜棺是打不开的。”</p>
黄昏议会的首脑到底是什么人,他的目的仅仅是搅乱现有秩序这么简单吗?关于青铜棺,关于这个费尽大徵末年四位大天师心血、性命甚至灵魂的阵法,他又知道多少?如果他们搞出这场腥风血雨,为的不是夺取或者打开青铜棺,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或者说,又是谁?</p>
“檀真,我非常想给你一个解释,但是我得告诉你。”兰舍夫人的面色在灯火下显得愈发苍白,“青铜棺附近来人了。”</p>
檀真猛地站起身来,“蝶蛊还能保护你吗?”</p>
“很难说,我毕竟是三千前的人了——如今的蛊术发展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或者说有没有什么更险恶的而我不知道的技术,能够破解蝶蛊。”兰舍夫人摇晃着按住桌角,身子摇摇欲坠,“我只是暂时借用这个孩子的身体,现在必须得回去了——啊!”</p>
兰舍夫人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额角暴起痛苦的青筋。随即她像是一片坠落的树叶那样倒下,檀真扶着她躺倒在桌面上,转身跑出了屋舍。守候在屋子外的巨蟒焦躁地吐着信子,见他出来,扭头便钻进了一望无际的林海。</p>
檀真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p>
——</p>
“蝶蛊是在活人身上爆发的,这点很值得注意,从仰阿莎给出的信息和传说中来看,蝶蛊从种下到发育,都需要合适的温度。”裴雪听手边堆着小山似的咖啡纸杯,整个人都被咖啡豆腌入了味,油性笔在白板上龙飞凤舞,“这样一来就可以解释山上的温度为什么那么反常。”</p>
“裴科,你的意思是,不是桃花开了,所以蝶蛊才诞生的。”宋小明困得眼皮子直打架,狠狠地往自己大腿了捏了两把,疼的龇牙咧嘴的,“而是反过来,为了让蝶蛊在合适的环境里生存,所以气温升高——桃花就开了。”</p>
“没错,现在除了蝶蛊,气温的莫名上升也是我们需要关注的点。”裴雪听打了个响指,见众人昏昏欲睡,于是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一群捧着卷宗打盹的干员人仰马翻。</p>
她毫无扰人清梦的愧疚之心,趁着咖啡吊起来的精神头发号施令,“古往今来,气温反常上升至少都是一个地区,很少见到这么厚此薄彼的,只逮着一个山头薅。如果不是黄昏议会算好了今年纳西古寨的天气,那就只能是人为的。”</p>
宋小明长这么大,听过人工降雨,还没听过人工升温。</p>
这些人是属空调遥控器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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