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啧啧两声,一切却尽在不言中。</p>
“唉,你这话说的……”裴长远想反驳,可想了想,又往椅子里窝了窝。</p>
算了,他本就是汴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何必和这俩人抢这样的风头?</p>
屋子里,裴长意一心一意地修理着家具,甚至没有抬头看过自己一眼。</p>
徐望月一边擦着灰,整理着东西,一边偷偷看裴长意干活。</p>
当真是手脚麻利,干得又快又好。</p>
徐望月心下感叹,不愧是典狱司裴大人,这世间真没他做不好的事。</p>
这般能干,也不知是小时候吃过多少苦头。</p>
虽说裴长远这纨绔的名头不好听,可要说起来做人能如他这般,算是命好。</p>
徐望月一时不察,唇角溢出一声叹息。</p>
她的叹息声微不可闻,可裴长意还是听到了。</p>
他缓缓抬起头,徐望月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看似平静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委屈。</p>
他清淡的眼底,一瞬间有了起伏。</p>
徐望月收拾着母亲的老宅,定是又想到了那些婆子的话。</p>
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裴长意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他的咽喉处,堵住到让他发不出声来。</p>
他们二人之间不过一步距离,徐望月还未察觉,裴长意已站到她身前。</p>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一片乌沉:“若你心中介意,不必管那么多,我自有办法为你出气。”</p>
徐望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波澜不惊的神色里起了一丝涟漪。</p>
她知道裴长意定是误会了自己还在委屈,可她不曾想过,裴长意会为了她的心中委屈,和几个乡野婆子过不去?</p>
她双脚僵在了原地,深邃的眸底顷刻间掀起惊涛骇浪,迅速低垂了眸子,生怕让他看出眼底的情绪。</p>
裴长意身上沾着书院乌木沉香的味道,好闻到令人心颤,又隐隐带着一股掠夺的危险气息。</p>
他往前迈了半步,微微低头,似是想要看清她脸上的神情。</p>
气息微热,徐望月眼睫微颤,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住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把那些婆子说的话放在心上。”</p>
裴长意略一迟疑:“那你为何叹气?”</p>
徐望月睫毛颤了一下,耳根都烧红了,面上还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床若是修好了,我来擦擦。”</p>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裴长意心中奇怪,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事?</p>
不应该呀,有青芜在徐望月身边,事无巨细,她都会告诉自己的。</p>
见徐望月低头,在床沿上不断地擦着,神色严肃。</p>
每每对上自己的视线,她眼神里还有几分闪躲。</p>
裴长意心头一动,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你方才叹息,是为了我?”</p>
徐望月拼命擦着床帘的手略顿,垂下眼帘,继而摇了摇头:“不是的,世子爷有什么好让人叹息的。”</p>
裴长意心中隐约猜到了什么,停了几秒,他敛了神色,俯身沙哑说道:“这算不得什么。”</p>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徐望月却是心头一抽。</p>
她扭过头去,猝不及防,他离得她好近……</p>
四目相对,她眸光流转,但徐望月很快遮掩了神色,平静说道:“我想早些让母亲下葬。”</p>
裴长意低头看着她,点头:“我着人算过,明日就去。”</p>
从前她们母女吃过这么多的苦头,但从此便不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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