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书铁券，是他们为这个国家拼过命的纪念。</p>

他记得看望爷爷时，老爷子常常翻看的杂志册——国家地理。</p>

闻家爷爷也曾经举着彩页，露出和外公同样的神情。</p>

那时候老人家说：“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山河壮阔！已经和平发展七十余年，纵观世界史，有谁做到？！”</p>

浑浊发黄的眼睛，炬亮如五星。</p>

为什么老人的眼里常含泪水。</p>

因为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p>

闻铭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到达了万寿路，铁路局还联合了国家物理工程院的领导一起慰问。</p>

他从前对母亲的忌日心情很是沉重复杂，妈妈死得热烈而凄惨，他记得那是一条洁白的婚纱。</p>

那样漂亮的细纱与蕾丝之下，包裹的躯体毫无生气，肌肤失去了光泽和弹性。鲜血盛开，暗红的浓郁殷透布料。</p>

闻铭后来曾经在影视作品了看见过多次这样凄丽的殉情之相，配上撕心裂肺的背景音，可是他知道那并不唯美。</p>

泥土与灰尘染脏裙摆，黄扑扑，在人们的惊叫和四手八抬混乱救治中，成一团一团的污水。</p>

人类的血液流淌在水泥上，变暗，变干，散发出直抵生理反应深处的腥味，极其可怖。</p>

那是闻铭的母亲，天之骄女，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千金之躯，留给他最后的记忆。</p>

那样的遗容状态，此后成了梦魇，往后余生，不时，不断，出现在闻铭的夜晚。</p>

她的离开，带给了闻铭与闻奕成长过程中无可填补的空白，和外公外婆于无人之处，整夜整夜凝望窗外的叹息。</p>

却并未换得闻父的洗心革面，痛改前非。</p>

闻父后来另娶。</p>

除却丁芮忌日前后对岳父母极端的客气与优待，他似乎心安理得的很。</p>

成年之后，母亲忌日前后的待客往来，对闻铭来说，是必须，是责任。</p>

是折磨。</p>

闻铭今年有了待客搭子：谢廷峥。</p>

这几番接触下来，他竟然对这个未来姐夫甚为看好。</p>

谢廷峥满口地道的京片子味儿，天然擅长社交。</p>

对谢廷峥而言，这都算不上社交。混个脸熟，以后遇上了，审批或者考核，互相给个面子的事儿。</p>

今天谢廷峥一看见闻铭就觉得哪不一样，人是极疲惫的，往天里不苟言笑的严肃之态倒少了些，镜片之后看着有那么点喜气洋洋。</p>

“响响，今儿心情不错啊。”</p>

领导们都位置老爷子夸赞身体硬朗的间隙，谢廷峥低声来了这么一句。</p>

闻铭应着：“哎。”</p>

谢廷峥瞧见他频频低头关注腕表：“有事儿你就走，这边儿我支应着。”</p>

闻铭不动声色摇头：“没事。”</p>

没道理他一个做外孙子的，把一摊子丢给未过门的外孙女婿接待。</p>

“我姐呢？”</p>

谢廷峥笑答：“说是苗书绮看上一块石头。”</p>

“我说你们姐弟俩，对苗家那丫头不是一般的好啊。怎么着，那位就是将来我弟妹？”</p>

闻铭条件反射摇头：“不可能。”</p>

谢廷峥笑：“星星说，你在津港弄了个小厂。”</p>

他点头：“是。做传统家电。”</p>

谢廷峥：“下沉市场还是有空间的。有搞不定的告我。”</p>

谢廷峥父亲曾任津港领导班子成员。</p>

闻铭道：“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