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昭几乎能听到入海口的水浪声响了,细小河流,奔腾到海不复还。</p>
她问:“你会吗?”</p>
会开船吗?</p>
他点点头:“我有船舶驾驶证。”</p>
然后埋头更近,拇指揉搓着她的耳垂,声音便落在他指尖激起的电流处:“有你在,我不会乱来。”</p>
姜昭昭低低地回答:“那就我们两个。”</p>
闻铭对着那位男士轻轻抬着两根手指朝外一挥,没一会儿,男生下了船。</p>
飘飘荡荡的,八米长的小船,只剩他们两个。</p>
闻铭掌舵,牵着她的柔荑环在她臂弯。</p>
要出发前,他看着她的眼睛:“今天风浪不小,真的不怕?”</p>
她摇摇头。不怕,只是有点紧张,一点点。</p>
船舶顺着河流而下,越往前,船身摇晃得越厉害。</p>
“昭昭。”闻铭在风浪中喊她。</p>
“嗯?”</p>
“为什么说分手?”他目视着前方的水况,却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p>
一定要这个时候问吗?</p>
姜昭昭抓着他衣袖的布料,风声浪声叠加在一起的交响乐中,她必须很大声音地喊出来,才能让近在咫尺的他听见。</p>
“我不想费力仰头,去追逐你的高度。”</p>
船身剧烈地颠簸,闻铭却站得很稳,风浪中她丝毫不怀疑,她说可以倚靠他的。</p>
“你现在有‘昭捷’,以后呢?你会在一个高于云霄的位置起步,去走一条你父亲、爷爷、外公所走的,未竟的,没有尽头的路。”</p>
那条路上并不拥挤,也从不向下兼容。高志用尽全部从政生涯,所获取的,是一个犹在邱东声之下的职位。</p>
就是那样的职位,也足够人仰望了。</p>
“我不会。”闻铭看了她一眼,立马又收回眼神,转舵,回避太大的浪。</p>
“是我追你,是我离不开你,是我用了七年才重新拥有你。你不必追逐我,我来找你。”</p>
她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这一叶孤舟已经逼近波涛迭起的海平面。</p>
津港人视直沽河为母亲河,它上吞九水,中联百溪,下达渤海。</p>
可以说,有了直沽河,才有了津港。</p>
市民们所见的入海口,如今被塑造为一个极具工业风特色的巨大公园。一整块连起的平整到没有任何坡度的沥青路面,可以表明那里是填海造陆的成果。</p>
但今晚他们的航线是闻铭特批下来,不在公园,也不在港口,是一种野生的味道。</p>
闻铭不再说话,越靠近河与海的交汇,水流越是毫无章法。</p>
他抬手指了一下左边,姜昭昭抱紧他的手臂才能看见。朦朦胧胧的炮台轮廓,和劲风鼓荡的旗帜。</p>
这是入京咽喉,津港屏障。</p>
小船被潮浪掀顶,姜昭昭踉踉跄跄,根本无法站稳。闻铭干脆环过她,掌握着船舵的双臂给她隔绝一个安全空间。</p>
可还是不行。</p>
这时候的小船骤起骤落,她从前所见有限的海浪是柔和的,而现在像驾驶越野在翻越坡度落差极大的石阵。</p>
姜昭昭转过身,闭着眼,紧紧环住闻铭的腰身,她耳朵贴在他绷紧的胸膛上,因此听到他震动发声。</p>
“泥沙入了海,也仍旧是泥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束缚。昭昭。”</p>
“我知道你恐惧什么,在你做好准备之前,绝对不会让你面对那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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