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汜遇见阿瑾的时候，尚还十分年幼。</p>

他自以为和阿瑾的那段记忆，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一辈子都无法忘却。</p>

但，那只是他以为而已。</p>

十年的时间，可以消磨太多太多的东西。</p>

年少的记忆，会慢慢地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将一切都美化的同时，也将一切都淡化。</p>

江有汜一直不敢承认的是，当年的记忆，他不仅记不清了，甚至于，他连阿瑾的模样都快要忘却了。</p>

好在有那幅画。</p>

不好在，现如今，他也只能记得那画上的模样了。</p>

他本以为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p>

只要再见到阿瑾，他定能一眼就认出她来。</p>

而那些朦胧不清的记忆，在重逢的那一刻，也定会全都清晰起来。</p>

但，不是。</p>

江意浓长得和阿瑾一模一样。</p>

可江意浓，就只是江意浓。</p>

她明明就站在不远处。</p>

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阿瑾触手可及。</p>

却又觉得，这辈子都没离她那样远过。</p>

记忆中的阿瑾，就好像，永远地死在了记忆里。</p>

就在他疯狂自我怀疑，信念崩塌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个戴着面纱，手执弓箭的小姑娘。</p>

那小姑娘长得不像阿瑾。</p>

——眉眼过于普通了。</p>

但就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记忆中的阿瑾，突然就鲜活了起来。</p>

“小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p>

“请帮帮她，好吗？”</p>

长得一模一样的人？</p>

江有汜错愕地看了一眼远处的江意浓，又看了一眼路小堇。</p>

一个过于荒诞的猜想，在他心中渐渐成型。</p>

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p>

亦或是，用什么法子，换了脸？</p>

幼时的阿瑾，早就预知到会有这样一天？</p>

而他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p>

他要找的，从来就不该是那张脸？</p>

就在这时，那小姑娘扯下了面纱。</p>

是路小堇！</p>

江有汜心头一颤。</p>

对，就该是她！</p>

他本应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的！</p>

她大约，一直在等他吧？</p>

江有汜激动地跑到路小堇跟前，任由身边人影幢幢，他眼里就只看得见她。</p>

他红了眼眶，嘴唇嚅动：</p>

“我……”</p>

他想告诉她。</p>

他找了她好多好多年。</p>

想告诉她，他一直不曾忘记过她，也不曾忘记过当年的承诺。</p>

许多话堵在嘴边，却激动哽咽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p>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p>

他猜想，此时的路小堇，定是与他一样高兴。</p>

谁知下一秒，路小堇朝他这边歪了一下脑袋，压低声音，恶狠狠道：</p>

“敢把刚才看见的说出去，我就弄死你！”</p>

江有汜：“？”</p>

满腔热情，被一盆凉水浇了个彻底。</p>

他满心阿瑾阿瑾，阿瑾却只想做了他？</p>

江有汜沉默了。</p>

大约，是认错了吧？</p>

对，一定是认错了！</p>

他面无表情，悠悠开口：</p>

“嗯，我什么都没看见。”</p>

至于箭矢为什么能穿过结界，他一点都不好奇。</p>

因为是阿瑾做的。</p>

——阿瑾，本就是最特别的。</p>

别说她手中的箭矢能穿过结界，能破生死阵。</p>

就算她现在毫发无伤地走进生死阵，他都不会太惊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