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里，司空公麟是无所不能的。</p>

他想斩断情丝，那就能斩断。</p>

他想飞升成仙，那飞升之门就能对他打开。</p>

没什么能阻碍到他。</p>

他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p>

一切都过分顺利，顺利得没有实感，但，又似乎理应如此。</p>

直到，已经死了的路小堇，捂着脖子，浑身是血，虚弱但拼命地朝他爬来。</p>

一个已经死在他手上的人，再次出现，司空公麟脑子里想到的，却不是害怕。</p>

而是，心痛。</p>

“小堇——”</p>

他应该心痛吗？</p>

他觉得不应该。</p>

毕竟，他都亲手杀了她，这就证明，她于他，不过尘埃一般，可有可无。</p>

但不是的。</p>

杀死她时，他心如止水，可现在，他在意她。</p>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扶起路小堇的。</p>

他只知道，他捂着她脖子的手一直在抖。</p>

“小堇，你别怕，为师会救你。”</p>

“为师一定能救你的！”</p>

司空公麟是无所不能的。</p>

他想救一个人，那就一定能救。</p>

他不想让路小堇死，那她就一定不会死。</p>

这是这个世界的准则。</p>

可这一次，准则失效了。</p>

不论他怎么想愈合路小堇脖子上的伤口，都无法做到。</p>

“怎么会这样？”</p>

“为什么这伤口，无论如何都愈合不了？”</p>

司空公麟救不了路小堇。</p>

他只能捂着路小堇的脖子，想尽可能延缓她的死亡。</p>

不知缘由，但他不想她死。</p>

也无法接受她死。</p>

“为师该怎么做。”</p>

“该怎么做才能救你？”</p>

就在他快要崩溃时，路小堇的手，死死抓住了他。</p>

“师尊——”</p>

她发不出声音。</p>

但可以看到她的唇语。</p>

“师尊，醒过来。”</p>

醒过来——</p>

这三个字，像是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将司空公麟凭空拽进了一个有实感的世界。</p>

醒过来？</p>

什么醒过来？</p>

意思是，他现在正身处某个幻境之中吗？</p>

一些被拽入幻境后刻意隐匿了的记忆，在此时疯狂席卷而来。</p>

其实人是很容易沉沦幻境的。</p>

因为在这里，你可以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p>

便是想起了现实，大多数人也会忽视，然后继续沉沦。</p>

司空公麟倒也愿意这样活着，若是，没有路小堇的话。</p>

可现在，路小堇就要死在他面前了。</p>

在幻境中，他一定不会死，但路小堇会。</p>

她在这里死去，在现实中，怕是也会死去。</p>

“幻境么？”</p>

司空公麟回头再看了一眼飞升之门。</p>

飞升，那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p>

神迹是天界之物。</p>

所以这飞升之门，也未必是假的。</p>

他是愿意留下尝试的。</p>

但，不能。</p>

那样会彻底失去路小堇。</p>

而他不愿意失去她。</p>

司空公麟这时才意识到，他大约，是真的有点喜欢路小堇。</p>

他的道心，不再完美无瑕了。</p>

至少，他舍不下她。</p>

司空公麟垂眸，俯身拥着血泊中的路小堇，轻声道：</p>

“嗯，为师带你回家。”</p>

*</p>

路小堇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