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看他不说话，猜他心里委屈，就也不说话，安静地用手轻轻顺着他湿透的头发。

或许他需要的是理解而不是解释。

过了一会儿，夜云绯抬头，认真地看着佟彤问“如果这次我上节目输了，或是表现不好，你还会喜欢我吗？你会觉得我……江郎才尽吗？”

“说什么呢？”佟彤的语气温柔又平和，“你是把我当成李嫣然了？她才是你的粉丝，我又不是。我喜不喜欢你跟你节目上的表现半毛关系都没有。而且上节目本来就存在很多主观因素，就算输了也不代表是你的问题。”

她听了几秒，补充说“我不是说你会输，我是说如果、万一裁判、观众都瞎了眼，聋了的话。不过，我觉得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你不会输的。要真的那么那么倒霉，真的输了，那也没怎样，也不能说明什么。就一个节目，还是一个娱乐性质的综艺，连个正式的音乐节目都算不上的节目，你根本不需要太在意它对你的评价。得到的结果，更不能裁定你音乐的才华，或定义你的人生。”

佟彤理智地分析情况，极有说服力地开导着趴在身上的这位没什么自信的大男孩。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是我的粉丝？”夜云绯问得极为小心翼翼，“我是认真想知道，很客观地想知道。是不喜欢我的歌？还是……算了，如果真的不喜欢，也不要告诉我，我突然不想问了。”

佟彤莞尔“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真相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

这要怎么解释呢？佟彤皱着眉，努力思考最好的回答方式。害怕说错会让夜云绯更加苦恼。

“这……该怎么说呢？”佟彤咬着下唇，喃喃自语。

“算了，还是别说了，就当我没问。”夜云绯正想再潜入泳池继续游泳，却被佟彤用双手捧着脸阻止了。

“夜云绯，”佟彤定定地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眸子，“我现在非常认真地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歌迷粉丝，一直都不是，以后也可能不会是，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或是不喜欢你的的歌。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很少听歌，没这习惯，摇滚乐听得更少。嫣然偶尔会逼着我听，我也会陪着她听着哼唱一两句，可是我不是你想要的所谓的标准歌迷或是音乐爱好者。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吗？”

这样的我和你相差十万八千里，你可以接受吗？

夜云绯眼里的光暗淡了，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他多么希望眼前的女孩是疯狂地爱恋着他的。

虽然失望，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个解释，他可以接受。每个人的兴趣爱好都不同，佟彤的意思是，她不是他的歌迷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而是压根就不是很热衷音乐。

这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他偶尔喜欢逛一些艺术展，看到有趣的作品也会多停留下来观赏，可是他对画画这件事，并没有到很热烈喜欢的地步。

他接受她的解释，正想转身继续游泳，佟彤的手却没有松开。

佟彤觉得好像没有说得很明白，夜云绯看起来还是一脸沮丧的样子。

她干脆把嘴唇贴在夜云绯的额头，深深地亲了一下，过了半响才委婉地说“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职业是摇滚歌手。我也发现了你热爱音乐，热爱创作。除此之外，你也是夜深爷爷的孙子。你对你选定的事业态度很认真，甚至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偏执，所以只要是跟工作有关的事，你都特别用心，一点都不马虎。所以，夜云绯，在我眼里，你不是我的偶像，更不是什么夜神。你，就是夜云绯，对工作认真，做事有原则，对事业有要求的男人。”

这样说，你应该听懂了吧？我喜欢的不是一个官方网站堆砌出来的天方夜谭神话；我喜欢的是你本人啊，笨蛋！

夜云绯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佟彤刚刚说的一席话。最后才抬头说“好像有点懂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爱搞音乐的人，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夜云绯耸耸肩，恢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他一听佟彤说她心里对他没有任何崇拜，就一口咬定佟彤待他就是一般般，没有再仔细听佟彤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他心里深埋着的不自信，都被佟彤不经意地一一揭开。此刻的他非常脆弱，特别敏感，对自己极度缺乏自信，什么好话在他这里都变得特别刺耳。

他虽然脑子里听懂了佟彤一番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说她喜欢的就是真真实实的自己，可是听着好像又自怨自艾地觉得这样的自己过于平凡，没什么长处。

而这样的他，除了有满腔热诚，还有很多的侥幸，没什么其他的。

他甚至觉得这样的他，配得上佟彤吗？

还是佟彤真的只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

他就只是个漂亮的面孔，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的一张脸罢了，仅此而已。

他已经不确定，佟彤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有时候，他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夜云绯！”佟彤急了，声量也跟着提高。

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委屈地说“你给我听好！我就说这么一次！”

佟彤脸上的神情又着急又笃定。

“我喜欢的是那个陪我吃冰淇淋，给我画大饼的夜云绯。还有那个陪我看晚霞，细心又充满理想的青年。我喜欢和你一起随便说说话话，就算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也觉得自在。我喜欢你的认真，我懂你对音乐的执着。这跟我爱画画、爱画绘本是一样的。所以你心里的焦虑，我了解。这样的人，这样的热情，我打从心底欣赏、认同。我想和你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如果你只是光靠这张脸，李嫣然也不会那么爱你。当然我们也爱这张脸，你真的长得太好看了，难道这不是过人之处吗？而且这跟你的音乐天分不冲突吧？所以，爱你的人，也爱你的音乐，也爱你对音乐的执着。我当然不是他们，因为我除了爱这一些，我更想要和你一起创造出属于我们的未来。我想陪着你，不管你是输了还是赢了，我都想陪着你。这不单单是粉丝能做的事。这是夜太太才做能做到的，不是吗？”

所以你不要让我当你的粉丝。粉丝只能在远处默默支持你，而我应该是你生活里，实实在在的存在。

佟彤一口气振振有词地对夜云绯说出这么一大串。

他听完了，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紧紧抱着她细细的腰，重新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

过了很久才开口，有些哽咽地说“谢谢你，佟彤。”

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

佟彤点点头，虽然夜云绯看不见。

自己也被突然爆发的言辞吓到。

俩人就这样抱着。

夜云绯缓缓松开手“不过，你说……，夜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