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狰掐掉了烟,慢腾腾的站起来。
司机穿着特训服,四十多岁的大叔,头从车窗探出来,招呼她上车。
“你就是容狰吧?快上车,叔叔送你回家1
容狰没说是但也没否认。
“你小外公因为你离家出走,都连夜从国外赶回来了。”
“你认识我小外公?”
容狰的眼神一直落在后座那道身影上。
大叔笑眯眯的回答:“当然1
“你小外公叫穆澜,肃穆的穆,波澜壮阔的澜。”
“嗯。”
她还是没动。
“你可以喊我一声明叔。”
容狰攥紧了胸前的斜挎胸包的带子,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司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上车吧,不是坏人。”
容狰哦了一声,乖乖的上车了。
黑暗中她,她看不到男人神情紧绷,呼吸都变沉重了。
如鹰隼般犀利似看猎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眸子中坐落着漫天星辰亮着耀眼夺目的神采。
空气中萦绕着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后座很宽敞,容狰自觉的靠近车窗,用余光偷偷打量着他。
车子开的很平稳也很快,很快就抵达了容家老宅。
容家老宅门口,开门的是在容家做了很多年的阿姨。
她认得出车牌。
但是从上面先下来的是容狰,她稍愣了片刻,车上没有人再下来,旋即,她扯着嗓子极其夸张的向里面喊道:“老爷夫人,容小姐回来啦1
司机大叔不自觉的拧了拧眉。
还没等他有动作,后座上的男人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
他重重的甩上了车门。
驾驶座上的大叔心里一咯噔,察觉到事情不妙,他也赶紧下车。
阿姨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准备骂人却看见了秦西野绷着一张脸站在容狰身边,冷漠的眼神中裹挟着强烈的压迫感,令她讪讪的笑了笑。
双脚不自觉的顿在了原地,嚣张的气焰已经冒不出半点火星子。
容狰笑得意味深长。
抬腿向大厅走去。
秦西野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司机大叔摇摇头,没跟上去。
大厅里气氛十分紧张,穆澜作为长辈,神色不悦,铁血军人的气息本来就能让他不怒自威,何况是现在。
容衢和温娅也陪坐在大厅,刚吵了一架,晚饭谁也没心情吃。
温若溪垂着脑袋,窝在温母怀里。
容狰进来的时候,气氛还是剑拔弩张的,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温母听到阿姨的大嗓门,自然是知道容狰回来了。
被一向从来温和不对晚辈说一句重话的长辈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她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
容狰刚进大厅,就听见大厅里的阴阳怪气:“哟,还知道回来呢?”
就算再克制,容狰也能从中听出十二分的火气。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她的小外公发火了。
穆澜摔了茶杯,就差拿枪抵在温母脑袋上给她来一枪了。
“当着我的面都敢这样对待阿狰,你还有点为人母的自知吗?”
“你不喜欢阿狰你大可以直截了当的跟我说,我会带她回家,而不是让你在我眼皮底下还对她阴阳怪气的1
“在我面前都不知收敛,可想而知阿狰平时在你们这里受了多少委屈1
“穆叔——”
容衢想开口解释。
却被穆澜打断了。
“还有你,我还没说你呢,你是怎么跟她外公跟我们保证的,你说你会好好补偿好好对待阿狰,把她这么多年缺失的爱都加倍给她的的,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啊1
“人丢了你不知道着急,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放学了没回家你们做父母的都不知道着急,要不是我这次回来,你们是不是放任她在外面流浪不管不问不找了?”
“你们真是好样的1
“顶顶好样的1
容衢和温娅被怼的哑口无言。
“穆爷爷——”
穆澜直接打断温若溪的话。
“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爷爷1
他活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风浪见的不少了。
温若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得透透的。
此女心机颇深。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找人调查过了容狰回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温若溪,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恶毒。
偏容家没一个拎得清的,还把她当个宝,掌上明珠似的捧在手掌心里。
“温若溪,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摆清楚你的位置,知道你姓什么,身上流的是是谁的血液,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若是你再动一下阿狰,别怪我跟你一个小辈计较,你对阿狰做过的事情,我会十倍还到你身上1
温母已经忍不了了。
“穆叔,我敬您是长辈,因为容狰自己离家出走您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我们就算了,我们可以理解,毕竟容狰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偏爱她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现在您不仅因为容狰的事情迁怒了无辜的溪儿,还往溪儿身上泼脏水往她身上安莫须有的罪名,我无法忍受1
容狰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闹剧。
只要是牵扯到温若溪等人的事情,温娅从来都是护犊子的状态,什么贵太太的颜面什么容氏夫人的姿态都是顾不上的。
上辈子也是。
孩子是她的底线。
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伤害她的孩子。
容狰噙着笑,但是眼神十分冷漠。
秦西野抿着唇一言不发,担心的看着她。
容狰想起来,上辈子的这个时候,穆澜并没有出现在容家。
他死在了容狰坐牢的那一年。
飞机失事,机毁人亡。
温若溪在电话里“不小心”说漏了嘴,穆澜急匆匆的从国外飞回来,却没想到出了意外。
温家和容家把一切都归在她身上,每个人都指责她,因为她害死了穆澜。
穆澜一生无儿无女,有个未婚妻,年轻时因病去世,自此不娶。
穆澜一直跟在温老爷子身边,从三十多岁一直到现在,两人情逾手足。
穆澜在温家的地位很高,说话也是很有份量的,哪怕他几乎从不插手温家的事情。
容衢适时的喊了她一句。
“阿狰,你回来了。”
温母也看见了她,还有她身后的秦西野。
穆澜常年不在国内,但对秦西野并不陌生。
秦西野的是个人物,但也是个危险人物。
若虚若实的势力,深不可测的手段。
穆澜很少在容狰面前跟别人生气和发火,也很少跟人红脸,不止因为容狰的身体原因,更因为他的的确确把容狰当做自己的亲孙女看待。
不得不说,他对容狰的影响是极大的。
“阿狰,过来。”
穆澜闭了闭眼睛,他也是个老人精了,真是没想到,自容狰进来的一举一动包括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没躲过他的眼睛。
他后悔同意老温让容家夫妇把容狰接回来了。
他在心里下了个决定。
容狰走过去,站在穆澜面前。
穆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混浊的双眼老泪纵横:“怎么瘦了这么多?还受伤了,谁伤的你?跟小外公说,小外公给你出气1
“穆叔,您在内涵谁呢?溪儿是哪里得罪您了——”
温母看不惯别人护着容狰。
“我说什么还需要你来置噱吗1
“什么时候我说话做事都要你来插嘴了1
“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尖酸刻薄1
穆澜厉声打断她。
他怎么不知道温娅的意思。
秦西野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纳入眼底。
心里做了更多的打算。
温母自小也算是穆澜看着长大的,她被斥责的眼眶泛红,差点撑不住就哭了。
温若溪小声的哄着她。
容衢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秦二少还在呢,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既然阿狰平安回来了,那就开饭吧,都这个点了,估计阿狰也饿了。”
“二少若是不介意,便留下来吃顿饭吧!感谢今天二少送小女回家,改日容某再携小女上门道谢。”
秦西野淡淡的掀了下眼皮子:“不必。”
穆澜沉不住气,容衢的话落在他耳朵里就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什么叫平安回来了?
容狰的手都受伤了,还缠了那么多圈绷带,身上一股子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还跟他说什么平安回家?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容狰在这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是老了,但不是瞎了也不是老得什么都做不了了!
容家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容琛,他来之前明里暗里试探过了容琛的态度,容琛的态度也很明确。
他讨厌容狰。
他对容家很是失望。
父母不爱,亲哥也不护着。
就连容狰不见了,也没有人关心。
一个小小的下人都可以对她大呼小叫阴阳怪气的。
若是没有主家的放任和纵容,又怎么会猖狂成这样。
他真该庆幸,容狰回来了那么久,户口还没迁回容家。
她还是独立户口。
“不用了,我今天回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容衢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想给容琛打电话让他回来。
“穆叔,有什么事等吃过晚饭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穆澜没接他的话,他当然知道容衢是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