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返回三层空间，一是因为那里的治安更好，至少没有这种当街火拼的事情发生，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和G先生谈完另一边也要把结果反馈给卖家。

又因为之后张恒还要回到徐倩那边，所以F小姐派了四个底子比较干净的手下，跟着耿老头一起回到第三层，保护他的安全。

在旧物之家，耿老头一次性付给了张恒十五张虫胶唱片，作为后者这次保护他的报酬，加上之前做订金的那张，等于在原定基础上又多给了张恒六张，算是对张恒从那伙暴走族手上保下他的答谢。

“我收藏的虫胶唱片就这么多了，再多我也没有了。”耿老头将唱片交到张恒的手上后道，语气比之前也客气了很多，毕竟就在不久前他也算直观的见证了张恒的战斗力，“还有那些积木也送你吧，不用再付租金了。”

张恒闻言没有推辞，接过了那些虫胶唱片，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提醒他又获得了150点积分。

“你有什么渠道能收集到虫胶唱片吗？”张恒随后又问道，“我可以想办法筹钱来买，或者也可以像这次一样，用服务来代替支付。”

“你为什么对虫胶唱片这么热衷？”耿老头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张恒，“这东西数量很少的……收集起来可不容易，而且本身也没什么使用价值，只有四、五层的有钱人才会收藏，我倒是想要帮你，可如果这次交易顺利的话，我估计就会离开新上海0297了。”

“你要离开这里？”张恒扬了扬眉毛，“为什么。”

耿老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

“算了，我对你的私事也没什么探究的兴趣，直接告诉我你走了以后我该找谁帮我收集虫胶唱片就行。”

耿老头想了想，“这块儿属于我的商业机密，如果我确定离开这里，会在前一天把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发给你的。”

…………

张恒回到亚成小区的时候大概是晚上11点左右，徐倩还没有下播。

张恒将F小姐送他的那只黄金仓鼠放在了桌子上，先去洗了个澡，把皮肤上残留的血迹给清理掉，之后穿着新买的浴衣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接了杯水，坐在沙发上，打开了投影，像之前几天一样轻车熟路的进入到徐倩的直播间里，另一边还顺手又打开了粉丝群的聊天室。

直播间里徐倩刚跳完了一段舞，脸颊红扑扑的，正在和粉丝聊着一款刚发售的游戏大作。

就张恒所了解徐倩本人是不玩游戏的，但是从后台的大数据反馈中能看出她有不少粉丝都是游戏宅，于是大概半个月前徐倩为了稳住自己不断下跌的人气也开始尝试在直播中聊一些游戏，为此还专门上网查了很多游戏圈的黑话。

不得不承认这一招还是挺有效的，尤其当一个萌妹子像玩家里的老油条一样讲黑话的时候，这种反差萌的确很吸引人，于是直播的当晚也是近一个月来徐倩直播间的人数第一次止住了下跌的趋势，甚至还有了一些小幅的回升。

尝到甜头后的徐倩也正式决定采用这个策略，每晚都会在自己的直播中聊一会儿游戏。

但是随着聊得多了，也有很多人开始意识到她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学了点黑话的花架子，下面冷潮热讽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她的直播间在线人数也再次开始下跌。

不过相比之前下跌的趋势毕竟还是放缓了一些，于是徐倩也就没管直播间里的那些黑粉。

昨晚她和张恒聊天的时候也说起过这事儿，用徐倩的话来说，人其实是种很矛盾的生物，来到她的直播间里的观众口口声声都喊着希望看到她真实的一面，但实际上没有人真的想要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徐倩举了个例子，说她刚签约开播的时候，什么套路都不懂，纯菜鸟一只，灯光啊，化妆啊都和平时一样，穿了件土得掉渣的毛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打开了摄像头，聊得也是比较偏女性的话题。

但是她当时算是初生牛犊，依旧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因为她也研究了一下那些当红的主播，觉得她们都很虚伪，一看就是故意立的人设，有的甚至很做作，不如她来的真诚。

她相信在对比之下，粉丝会知道要看谁的。

结果现实很快就给了她当头一棒，她这么播直播间每晚的在线人数都非常惨淡，而和她同批签约的主播有的已经靠着清纯的人设，甚至只是肉麻的撒娇收获了大批的粉丝。

于是徐倩也终于收起了她那些天真的想法，咬牙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化妆品，送给了业内一个曾经红极一时，但是现在已经在退行边缘的老大姐。

老大姐看在那套化妆品的份儿上和她一起吃了个饭，席间向她传授了很多这些年做直播积累下的经验和套路，因为老大姐本身已经要退出这一行了，所以也就没有藏私，也让徐倩受益匪浅。

而徐倩也凭着这些经验和套路，逐渐摸索着建立了自己的人设，穿衣风格，包括聊天技巧等等，最终迎来了事业的巅峰。

“所有你在网络上看到的人，所有，他们都不是真实的。”徐倩道，“你觉得我喜欢穿着猫尾巴在摄像头前摆各种蠢到爆的姿势吗，喜欢硬着头皮去聊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的游戏吗？……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商店货架上摆放的商品没有什么区别，我们被市场和大数据分析所创造，包裹上精美的包装，琳琅满目，只为了迎合不同的需求，有时候你看到你一件商品，觉得它好像很特别，但那只是它被设计出特别的样子，为了吸引有特别需求的顾客，而且一旦某种类型的商品火了，之后市场就会涌现出无数跟风的商品。

“我还记得老大姐那晚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没人在意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人们在来看直播前就已经抱有某个目的，即便有时候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是因为孤独，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始的冲动，又或者是希望有一个冰清玉洁的幻想对象……找到这些欲望，给他们他们想要的东西，然后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