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寝房(1 / 1)

周家的一顶四人轿撵将我送进了赵将军府中。那周凤海还算是细心,不仅送来了周三小姐需要的衣服首饰和数目不小的银钱,捎带着还送来几张将军府中人的画像及介绍,以免我出了岔头暴露的身份。

话说这个周三小姐早年嫁给了北方一商人,几年未归。见过她的人不多,如今我装作是她,只要谨慎些,应该不至于暴露身份。但将军府毕竟也是大户人家,人多嘴杂,我还是得提起十几万分的小心来,以免给自己和碧儿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轿撵落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我带去前厅。进门只见厅堂主位上坐着一个衣着十分华贵的妇人,凭着画像上的记忆,我认出此人正是现下将军府的掌事,二夫人蒋氏。我低头,不着痕迹的收起眼中的谨慎,换上一副悲痛的神情同她福身行礼。

“紫露见过二夫人。”

听见我的问候,从鼻尖“嗯”了一声。慢悠悠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也不喝,就是用茶盖一个劲儿的拨弄着杯中的浮叶。半晌,回了句:“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礼节就是足埃”说完她漫不经心的搁下手中的茶碗,转头对身后的侍女说:“都学着点。”说罢,才抬头瞄了我一眼,说了句:“起来吧。”

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在旁边侍女的服侍下,起身就坐。

“你爹写信来,说你特意从北方回来给你姐姐奔丧。也是啊,年纪轻轻的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非学人家去寻死。你爹说,你想给紫笑做场法式,也好,找些僧人来给她念念经,免得阎王爷不收她。”

边听她说,我边拿出怀里的拍子,沾了沾眼角,悲怆同她讲:“夫人说的是,我几年未回青禾,没想到一回来竟是因为二姐的丧事。还望二夫人能体恤我两姐妹情深,让紫露去二姐生前住的房中看看,诉一诉哀思。”

“去吧,看一看也好。日后府里进新人,想看也看不到了。”

就这样,二夫人身边的侍女带我去了三夫人生前住的寝房。

“三小姐,这就是三夫人生前住的寝室。那天,进来的人发现她时,她,她就吊在那内殿的房梁上。”说完,她小心的指了指屋内。听见侍女说起姐姐死时的状态,我捂着嘴,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哭出声来。那侍女见我模样凄惨,安慰了我几句,便被我以独自哀悼的理由打发了出去。待房门关上,我不着痕迹的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后。收起哀伤,进去了内堂。

从这满屋价值不菲的摆设来看,那赵将军当真是很喜欢这个三夫人。光是坐上摆着的秘色瓷瓶就价值万金。

桌子正上方便是那天缠着白绫的房梁。那晚,我虽未丈量三夫人周氏的身长,但以我的身高来看,要是想一下把白绫缠上去应该是很不容易的,若真是想死何不选个更便捷的方法呢。还有瓷瓶里的那束芍药,从开放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三夫人死前放上去的。一个想死的人,何必要放一束那样讲究的花,若不是给自己的,就是给别的什么人看的。难道是赵将军?

再往里走。桌子与床铺间的墙边放着一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妆台。我翻弄着妆台上一个雕花的漆木妆匣,从中拿起一支成色上好的芙蓉玉簪。看来,这三夫人生前应该也是个很在意容貌的女子。装匣里面的发笄、簪花、齿梳一应俱全,皆被上好的丝绒包着,小心的放在各式精致的装盒里。很难想象,这些首饰的主人会是一个极端手段了结自己性命的人。将玉簪放回妆匣时,我无意中发现,放玉簪的格子与旁边的格子中间好像夹着一个暗格,伸手抽开,里面竟藏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支用波斯的天鹅绒布包裹着莲花纹步遥莲花的纹样倒是不稀奇,但这支步摇上的莲花却不似常见的那种花瓣向上,紧包花蕊的款式,而是六瓣张开,围在圆形莲蓬的四周。我记得,这应该是胡国女子衣饰上常用花纹。

这将军府里竟有这样一件胡国之物,或许,出卖西荒战报的人就是出自这赵府。而三夫人的死,可能也和战报外泄的事有关。

我收好发簪,又抬脚去了床边。这床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被褥的味道却有些不寻常。我在床铺四周细细的搜索起来,果然,敲上床下的青砖,叫我找到一处暗格。打开一看,竟是几块用白布包着的几只熏香。我闻着和被褥上沾染的味道相同。从前我在太后的寝宫里也闻过,这是一种宫里嫔妃们常用来安神的香料,名曰安神欢。但我手里的这份,佩兰和朱砂的分量极重,若是点燃,安神的效果加倍,甚至有能让人昏睡过去的功效。我拿出一块放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又将剩余的香料原样包好,重新放回了暗格内。

未免门外的侍女疑心,我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换上一副悲伤的神情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