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一切都是我未盲前记忆中的样子。
从江南回来我并未直接回去王府,而是先回了家。回来时已是晚上,我在家中的正殿跪拜了爷爷、父母。怀孝的信里并未提及我复明的事。所以见我重复光明先是惊讶,之后都很为我开心,特别是母亲,激动的一直哭。父亲拍拍我的肩膀,虽没说什么,但却红了眼眶。爷爷对我说了句‘回来就好’,其他并未多问。在江南时,我一直挂心母亲的病,如今见父母都好,我也算放心了。只是爷爷的样子大不如前,仿佛是苍老了许多,这一点令我很是伤心。
回来王都,已是九月中旬。这一路怀孝对我还算细心,但我对他一直都是冷冷的态度,不为别的,只是怕了。怕梦境破灭,怕旧事重演。
回来第三天的清早,宫里来人说是太后召我。我收拾了一下就坐上轿撵去了皇宫。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春湖宫比想象中还要来的奢华。太后坐在一把鎏金的凤安椅中,身后站着两个摇扇的宫女,一群嬷嬷、侍女在旁伺候着。和这里相比,那将军府里的二夫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可能连做个端水的宫女都不配。
“向染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我跪在地上,乖巧的向太后问安。
“大胆”太后拍着椅子的扶手,呵斥一声。屋里众人瞬间跪了一地。“你可知罪。”
“向染不知自己犯了何罪,恳请太后娘娘提点。”说完,我将头压的更低,额头甚至贴到了地面。
“你身份王爷正妃,胆敢私自离府,你说你这难道不是重罪。”
我抬头,眼圈含泪的对着太后说:“回太后。三年前,昭明王府侧妃越栀萝身中奇毒。王爷怀孝打算以自己血肉之身为侧妃解毒。为国,王爷是云落的栋梁之才,为家,王爷又不愿负对侧妃的情意。不想王爷为难,向染只好趁王爷外出时偷偷给越侧妃解了毒。”说完,两行清泪适时留下。“向染自知命不久矣,不想太后、王爷为向染的伤心,所以才自请下堂求去。却叫我意外重获光明,只是未保住腹中胎儿。”
“你怀孕了?”太后问我时,不再是先前的疾声厉色,这一点倒叫我放心几分。
我点点头,流着泪答‘是’。
“这三年,向染和侍女碧儿化名在江南开了间药庐,赠医施药,接济穷苦。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为云落国祈福。为皇上和太后祈求平安。”我从怀里抽出帕子,拭去满脸的泪水。
凤座上太后叹了口气,对我说:“起来吧。哀家知道你有心了。”
我被嬷嬷们扶起,小心翼翼的坐在宫女拿来的椅子上。边擦着眼泪,边听太后说:“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怀孝之前来过,已经和我解释了一切,说你隐世江南接济穷苦。皇上能做的也只是送去银子,但这大小的几层算下来,到百姓手里的银子也不知能剩多少,你在江南的三年,也算是为了咱们皇族做了件真正体恤百姓的好事。只是你不声不响的走了三年,怀孝府里得有个掌事的,所以就做主封了越栀萝为侧妃,但也只是侧妃。”太后正了正坐姿继续说:“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虽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是属意你的,如今你回来了,眼睛又重复了光明,这府里的大小事务,我看也该交给你了。”
又闲聊一番,说的也无非是些歌功颂德、感念皇恩的事。服侍太后睡了午觉,我便离开了。谁知出来春湖宫,一个身着紫衫的小宫女拦住了我的去路,也未报家门,只说有人找我。这皇宫里能找我的人,恐怕也就是她了。
我被引着去了一处似乎少有人来的凉亭。正要过去时,宫女出声拦住了碧儿。只说让我一人过去。去时,一身常服的皇后娘娘已经在等我了。
“向染见过皇后娘娘。”我依着仪礼向她跪拜。她急匆匆的上前来扶我说:“姜妹妹不必多礼。”
我起身跟着她的示意坐到她身边。“你哥哥可好?听说皇帝有意让他娶东荒和亲的公主。”
“都好”我说。
“听说你回来了,我正想找个由头见你一面,正巧太后召你进宫,就想着借这个机会和你说说话。”
“皇后娘娘何事找我。”我得体的笑着问到。
“你可听说,越俊实被封了刑部尚书。”皇后娘娘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焦急,但仪态上能保持着皇后的威严。
“这事,若皇后娘娘不说,向染还真不知道。”我如实相告。
“这三年,皇上很重视越俊实。要不然你以为一个小小京兆尹之女能轻易就做上怀孝的侧妃。”
我没说话,心里思夺着皇后娘娘说的事。
“西荒战事吃紧,皇上为此事愁心不已。那越俊实正是搭上了惠大将军的势力才能得到重任的。而那惠明大将军正是慧贵妃的父亲。向染,你懂我的意思么?”
将军?我看着皇后娘娘妆容精致的脸,似懂非懂的摇摇头。
皇后深吸一口气说:“他们恐怕早就勾结在一起,四年前行宫里玉如意的事不过是想借你之手扳倒我,可怜怜贵妃只是他们的替死鬼而已。”
我淡淡的问她:“皇后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