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暖和。”她笑着,方才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他不由的更加握紧了她的手,本来之前想替她拿花来着却被她避过了,不过现在也好,不管怎样,只要她知道自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就好。
而有他陪在身边潇潇确实感觉好了很多,本来一直嗵嗵如鼓擂击一直响彻耳旁的心跳声也渐渐平缓下来,她摸着自己闷痛的胸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被荀阳牵着走到一座坟前。
四四方方一个台阶上立着一块大理石碑,这样狭窄冰冷的一个地方竟然就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
潇潇在看到碑上挂着的照片时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倒,还好她旁边的荀阳早有准备,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揽在她的腰间,不过半臂的距离便将人整个抱在怀里,然而此时的他却生不出半点绮念,只有满满的心疼,尤其是在看到她满脸泪水时,他的心更是拧做了一团,恨不能以身替之,然后再将她小心翼翼的珍藏,不受任何委屈苦痛才好。
可他能做的竟只有帮她把供品摆好,献上花束后再帮她点燃蜡烛和香火,担心地上寒凉冰着她,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铺在地上,与她一起跪下恭恭敬敬的对着石碑叩了三下,见潇潇不曾动作,他便也坚持不起,一直陪着她。
身边人所做的事潇潇半点不察,她痴痴的看着石碑,眼泪一次次模糊了眼眶,她便一次次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直到皮肤泛红也不肯停下,执着的模样,似要将那个人的样子深深的印在心里才肯罢休。
荀茂见她类似自伤一样的行为终究不忍,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丫头你别这样,要不然你父亲九泉下看到了也不会安心的。”
潇潇动作一顿,看着碑上刻着“严父萧鸣棋之墓,孝女奉立”的字样缓缓摇了摇头,“荀伯伯你就让我好好的哭一场吧,他在时,我总是和他怄气,他去时,我都没有好好送他走,这几年更是对他不闻不问,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就连他的样子我都记不清了,‘孝女’这两个字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如今我好不容易来见他一次,就算是让我把之前的一次偿还,也算了了这一世我和他的父女之情。”
荀茂知道这丫头最是执拗,也不好再劝,只是叮嘱道:“你伤心难过发泄~出来也好,只是过犹不及,莫哭得太多伤了身子,你父亲知道你的孝心,总不会忍心你如此。”
潇潇点了点头,她看着碑上的照片,那个男人,她的父亲,记忆里他是个很普通的人,或许是因为做老师的,性子古板又偏执,说话做事总是一副教训人的模样,令自己很不喜欢,矛盾越积越多,使得两人本来就紧张的关系更是直接降到冰点,
那一年他才43岁,出事前他们父女两的关系稍稍有点缓和,他还和自己开玩笑说他不喜欢过44岁的生日,因为这个数字听起来怪不吉利的,那个人一辈子都献给了学术研究,突然这么迷信,反应过来时顿觉不自然的红了脸颊,那是她感觉最接近父亲的时候,可谁成想后来,他竟真的没过去这道坎。
子欲养而其不待,人生最无力痛恨的莫过于此。
潇潇更加难过,郁结在心,无法抒发,此时这一方冰冷的石碑反而是最后的安慰,莫名有些讽刺,尤其是在她发现所有事情都被旁边的人安排妥当,而她更是什么都不懂,无从下手,就连眼泪流到最后,眼眶又干又涩,只留心里空荡荡的,凄楚悲凉,还有追悔莫及,又怎能是几滴眼泪就能带走的?
然而不过如何,他们确实该走了。荀阳扶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因为久跪而有些发麻,刺痛的感觉令她脸色发白,立时一头冷汗。
“怎么样?如果不舒服就让医生来看看?”荀阳一直担心的盯着她,及时察觉不对半点不介意马上蹲下半跪着去看她的小~腿,轻轻揉~捏着,促进血液循环。
潇潇闭着眼睛缓了缓,哑声道:“无事,你带我在附近走走就好了。”
荀阳闻言便搀着她,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努力僵直着身子尽量不给他太大压力,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不过幸好她真的只是双~腿发麻,在车子周围走了两圈就恢复正常了,荀茂还有事,先行离开,不与他们同坐,临走时很是欣慰的拍拍她的肩膀,“我今天本来还担心来着,不过现在看你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那些让你看开的大道理不过都是废话我也不多说,但我知道,哭过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在的人终究是去了,在的人更该好好活着,你是个好孩子,自然也懂得,莫要顾及太多,总有我在你背后撑腰1
潇潇笑着,吸着鼻子点头的样子分外乖巧,然而荀茂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点点光亮,终不似以前那般沉寂如一潭死水不起波澜,他了然,也跟着笑了,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丫头,下次在一起吃饭!还有你,臭小子1
荀阳下意识想躲开,但看着旁边重新笑起来的潇潇,她的脸上是自以为掩藏的很好的羡慕和放松,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动,头发直接被胡乱的揉作一团,炸开像个潦草的鸟窝,加上他懵呆呆的样子更是逗得样的潇潇笑个不停。
乌云散开,光芒乍泄,你发梢晕开的温柔,是我一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