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意外,对方认错态度又很好,薛妈妈是个明理的人,即无法苛责他,却也无法说出原谅的话,毕竟薛家的飞来横祸是因他而起。
薛宁姐弟跟妈妈同样的心情,也便垂头不语。薛爸爸的伙计都是性格直爽粗鲁的汉子,好友无辜遭此大难,心理都窝着一肚子火,把肇事者拖过来痛打一顿的心思都有,个个尽都横眉冷对,气氛颇有些紧张。薛宁顿时茫然不知所措。
霍修哲见状走过来把话头接了过去:“这位先生,你的诚意我们已经看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很欣慰你们能勇敢的站出来面对,可是我们的人还在手术室,情况不明。我们心情很难过,请原谅我们失礼的地方。事故警察已经在处理,我们的家属也都是讲道理的人。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有了结果,警察会通知你们的。”
霍修哲这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立场分明。你态度很好值得鼓励,可是我们正在悲伤难过,不可能说出谅解的话,不谴责已经很宽容大度了。
对方见这边也通情达理,手术一时半会确实也不可能结束,他们原本就是来打探一下受害人的伤势情况,顺便表明一下态度。目的达成完全没有留下来碍人眼的必要,客气了几句留了电话号码便走人了。
薛妈妈已经完全崩溃,眼泪从开始一直没停过。薛宁心里像塞满了乱糟糟的野蔓,扯不出个头绪。她不能想象没有薛爸爸的日子将怎样继续。
眼泪忍了又忍,手里的一包纸巾都用完了,不管不顾的用围巾去擦泪湿的眼角。忽觉手被人抓过去,在她手里塞了一包纸巾。
薛宁抬起泪眼,霍修哲站在她的面前,眼镜后面一双幽深的眼睛,真诚沉静的看着她说:“好了,心里难过哭一会儿就可以了,后面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别总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薛宁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因为他是康永年派来的,潜意识里总是排斥。但此时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回头看见弟弟薛锐坐在妈妈身边,搂着妈妈的肩,眼里也是有泪水打转,却一滴也没有掉。薛宁忽然被激励,弟弟稚嫩的肩膀已经在扛责任了,自己却依旧只是脆弱。这些年自己才是那个被宠坏了小孩,总想着依靠别人,虽然工作了几年何时真正独立过?不怪弟弟总是说她长不大。
“姐,没事的。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说抢救的很及时,手术成功率很高。”薛锐竟然该在安慰她,他伸过手来握住她微凉的手掌,仿佛这样就能彼此给予勇气。薛宁感应到来自弟弟内心的恐惧,恍然明白薛锐心里也是怕极了,却坚强的不肯流露出来。
薛宁一阵心痛,强自镇定拍拍弟弟的肩膀。
“是,姐姐相信你。”
她不能成为弟弟的负担,她暗暗决定打起精神和弟弟一起扛起这个家。
这时薛爸爸的老板韩庆祥办完住院手续回来了,看这边情况暂时只能是等待,记挂着车上的货还要倒出来送去,又要去交警事故科那边看看事故分析的结果,略待了待便向薛妈妈说:“嫂子,你保重些,老薛给我开了快二十年的车从来也没出过大事,我们其实就跟亲兄弟一样,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现在我先去事故科那边看看处理情况,车上的货还要倒一下,这里让大孙和老严留下帮你,我们随时电话联系。”
薛爸爸这些伙计都是常年在外奔跑的人,一家有事大家都会帮忙,感情真是跟亲兄弟一样,薛妈妈很是感激:“你们忙去吧,这里还有宁宁和小锐,不管是好是坏,手术结束我让小锐打电话告诉你们结果。”
韩庆祥看了一眼薛锐,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好孩子,真是长大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韩叔叔,你放心忙去吧,我可以的。”薛锐说。
韩奇再次拍拍薛锐的肩膀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对薛宁嘱咐几句带了几个人去忙了。留下大孙和老严在这里陪着他们。大家重新坐下来,沉默的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一刻也不愿离开。
夜色渐渐黑下来,走廊上亮起了灯,恍恍惚惚照的人发晕。薛爸爸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了。等待使人精神脆弱,微小的动静都叫人无法忍受。
然而走廊上却偏偏响起一阵脚步声,很有节奏一声一声不轻不重不紧不慢渐走渐进,那脚步声竟不使人烦躁,反而让人觉得安宁。薛宁循声看去霍修哲修长挺拔的身影便映入视线,他手里提着一个手提袋走过来:“手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给你们买了盒饭,多少吃一点身体才能扛得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