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五章(2 / 2)

横影蔽光下,景十三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旋即被她极快地掩好。景十三放松下来,稀松平常地侧坐着。

成简兮笑了笑“女君心有道义,不该是狠绝的人吧。”

景十三点了点头,淡声应下“公子放心,景十三定不会再出现在姜公子面前。”她稍作沉顿,双眸移开,声音更添空和,“即便无意偶有相逢,景十三亦会小心谨慎,顾全他的心绪。”

由始至终,景十三从没想过伤害姜屿。

他的心疾是因她的刺激复生,即便她事先不知道,并非有意为之,但病痛对他已有损害,她而今自责懊恼,无可厚非。

景十三本就打算避让他,二人今后各归其位,不做牵扯。

而今成简兮又说了这么一遭隐情,景十三一口便答应下来,不多争较。

成简兮听见她的话,神色一愣,很快低笑出声,缓慢解释“女君想是误会在下了,我可不是来做拆散鸳鸯的长棒。”

景十三疏然抬眸,面容清寂如山风散远。

成简兮定然看着她“在下说过,唯有女君你,才能让小屿痊愈。”

他的声音沉和落下,好似川峦经年不绝的长风滞了一瞬,二人眸色深幽对望,已然心照不宣。

夕阳将尽,日落染得乡野朦胧而昏黄;长鸟归入山林,空余啼声在旷际中回响。

景十三率先收回目光,语气渐低“公子折煞我了,景十三并没有治病救人的本事,公子的期盼,请恕我无能为力。”

“女君在顾忌什么?”成简兮低头闲适地又添了茶水,自顾浅慢地饮啄。

景十三怔住,敛声说道“我何需有所顾忌,公子也不愿自己的交心挚友,跟着贱民受苦吧。”

成简兮悠然垂眼,唇角弯起笑,摇了摇头“女君还是不相信小屿。”

小屿与她的事,他听得一些,其中的是非曲折,约莫也清楚得透透彻彻了。

再不兜绕圈子,成简兮继续说道“哪怕他满腔虔诚,把身心全数交付给你,你认为他只是负疚于前世的亏欠。待到与你朝夕相处,相熟了解之后,他感顿失望,又会幡然醒悟,心生悔意。”

景十三别过头“我从来不是他要找的人。”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成简兮声音轻渺,拆穿了景十三,“女君以为长痛不如短痛,自己避不现身,小屿便可安然无恙。但女君忘了,他过往的时日,一直将你视作倚撑,才活下这么多年。”

景十三不想多听,思绪庞杂混乱,几欲颠覆她一向秉行的念头。

“你莫说了。”她紧皱起眉头,想要起身避离,偏生成简兮还在阖动双唇,长声不断。

“他这一世认定了你,所有心念牵系在你身上。你当自己娶小屿,会是妨碍委屈了他,其实不然,娶他恰是救他的命,再没有第二个法子可选。”

成简兮看着她的反应,眸色深幽,好似藏了将至的夜色。最后他收回目光,怅然说道“他的执念已深,同你有个结局,才能够解开。”

“你要我做什么,为何不直说?”景十三未再逃避,低声问道。

成简兮站起了身,嗓音洒脱“在下不愿强人所难,只是想将该说的都说下,女君自行来权衡。”

眼下夕光更暗,暮色四合,山野的寂静长夜呼之欲出。

他留下残余的茶盏,转身清和道“时辰已不早,在下叨扰过久,便先告辞了。”

待成简兮离开许久,景十三眸色稍抬,放眼四下一看,小院夜幕暗寂,鸡崽子也已归笼。她不动声色地起身回屋,生火,煮食,一如既往的简单利落。

夜里躺在床上,她一动不动,闭眼了不知多久。

姜屿这一世,身子弱了许多,景十三一直以为,此世女子为尊,郎君一向柔弱,姜屿是娇生贵门的公子,体质差些也说得通。

他有仆侍,有名医,珍稀药材养着他,不必让人过多忧虑。

景十三想起自己,亦是自出生便心有残缺,她花了许多年,直至阿娘去世,才走出过去的困障。

姜屿那时又是倚赖的谁。

漆黑笼罩了整个屋舍,浑胧不见清辉,四面八方的安静好似无尽绵长。

不知哪处的水滴落地,清晰入耳,景十三缓慢睁开了眼,里头不见一点困意。

她黯然叹了口气,摸到火折子点着灯盏,拿锄头去院子的梨树下掘土。

不一会儿,她挖出一个老旧的木盒。

盒子埋在土下许多年,沾着尘泥,已经有些腐朽,辨不出外头的颜色。景十三小心翻出层层牛皮纸,找到了里头放置的山玉。

这块璞石透着微弱灯火,无声沉静地诉说春秋。

长天星盏如河,她握着山玉,凝神了很久,最后将其拿回屋舍。

横竖夜里难眠,景十三凑至灯盏旁,用刻刀仔细小心地雕琢起山玉来,星辰游移,余下半宿转瞬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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