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四章(2 / 2)

姜屿平缓着语气,竭力想让景十三相信自己“我虽常年游历在外,却在家族中曾有谋定,再赴高阁,弄权施计,也是说得上话的。”

孜祈言和,百岁一念。

他而今畏首畏尾,一颗真心滚在水中,涤洗了许多回,才敢捧在景十三面前。

只想好一些,再好一些

好到她能随意撷取。

好到她能用他的诚意,轻巧破开荆棘。

他是她身前低微的信徒,只要景十三愿意接受自己的供奉,姜屿纵使破痕满身,也与有荣焉。

景十三不知怎么有些生气。

她也不试着挣脱姜屿,两指松垮提着青梅壶,回身轻瞥向他,声音嘲弄“你是男子,又能做些什么,她们看重你,只因那时你有她们需要的特质,雅致出众,沉稳聪慧。”

一如映光的惊世美玉,他长成了当今所有贵门氏族养成的公子中,最完美无瑕的样子。

“姜屿你应是比我更清楚。”

烛火映着辉芒,姜屿却不敢被它照见情绪,他长睫一掩,神色少许勉强。

姜屿想出声反驳景十三——并不是这样的,他那时费尽心力,破开了郎君规束,手握的权力,或许比她以为的更多。

可景十三也是真的恼了,不愿听他说话。

她语气带了几分干硬,忿声着说“高门贵仕无情谊,你摒弃她们意愿,徒身嫁给了我,在她们眼中已然是奇耻大辱。

“她们想除掉我还来不及,哪会轻易听你差遣,为我退权求药。”

山中凶猛野兽对峙,龇牙伏旋,哪怕因一时势弱隐忍退让,往后并不会就此罢休。

趁天敌不察,它们则紧抓时机,嘶吼扑上,啃肉吞血的兽性,会因长久的压抑成倍膨胀。

暗夜沉寂如死水,唯有一点微光,侧映入景十三的深眸中。

她俯下身子,毫不避讳地与姜屿平视,压声问道“即便她们如此做了,助我继续苟活,姜屿,你又须得在其中,付出什么代价。”

仿佛夜风拂过,姜屿长睫颤动,再没有说话。

我见清风明月,照我寥寥心迹。

可他却被质问地哑口无言,眼下夜风疏然,冷香沉缓似结晶落下,他没有半分可以执究的余地。

“我自己没有关系。”姜屿嗓音如泻下的水流,又低又慢,挣扎着最后能抵冲石障,“横谋竖断,姜屿长浸其中,总能自保的。”

他的面容淡隐夜下,没有拟谎言欺瞒景十三,只是垂顺双眼,声音愈发低下去“哪怕只有微末的机会”

“你莫多想了。”景十三疏而甩开他。

她好似多了几分不耐,正定着声,毫不留情“更况且,姜屿你当知道,我绝不愿与过去再有瓜葛,更不会泄露主上的身份。”

这话干脆且毫不留情,打消了姜屿所有的自以为是。

姜屿难再宣口,心绪随流波落于沉寂中,始知困黯于前,难有通明。

他听从景十三的话语,暗下苦笑一声,断了这方心思“好,是姜屿执着了。”

两人之间烛火相照,景十三眼尖,看见姜屿白玉一般的脖颈以下,似有些微深色。

“你肩上是怎么回事。”她眸色探究,凝望过去,低声询问道。

不等姜屿有所遮掩及反应,景十三指尖一动,先发制人挑开他的衣襟,肩颈柔和的曲线袒露,本该无暇的肌肤上,一道深紫的齿痕异常突兀。

这齿痕,景十三自然眼熟。

分明是浮缓如水的夏夜,好似忽而千风起号,卷出极其混乱又碍事的峰谷。

些许繁杂的记忆错乱显现,景十三面容凝淡,以坦然无避的姿态,盯着齿痕一动不动,正如强迫自己,临立凛风高渊中,目光视下。

许以骨生,破开血肉。

姜屿低下头,耳迹已染了红,乍然被她窥见伤处的丑陋,难掩窘滞且无措。他生硬地想要将衣襟掩好,又顾及一旦躲避,会叫景十三心生期薄,退守更远。

“没什么大碍。”姜屿僵身不动,又害怕景十三紧望伤处,杂陈散去唯剩负担。

他扯了个笑,温缓着声“姜屿体质如此,丁点的伤处浮染,亦会显得面目可憎,小景莫要看了”

直至此刻,景十三才知,自己独身行就过久,心思依旧是迟钝孤缓的。

她闻见清幽冷香中夹杂的阵阵药味,无力地思忖许久,沉淡出声“方才我心绪焦燥,言语失了分寸,对你不住。”

像是一个本该意气的将军,被人扣击了软肋,溃不成军,节节败退。

她怎敢再有底气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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