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羲元与姬娴进门时,就见病美人合眼假寐,中年医师手下凤舞龙游地写方子嘴上嘚吧嘚吧的嘱咐,这不能吃那不能做几时起几时歇一日几顿药。每说一点还要抬头苦口婆心地问问不上心的病美人记下没有?
姊妹两人对视一眼,遂笑开了。
听得笑声,杨子青勉为其难睁开眼瞥见两人,想也不用想就猜出姬娴身份,招呼道“两位殿下安好。”
“梅郎君安好,”姬羲元拍拍三妹肩膀,“你叫声表兄也行。”
姬娴暧昧而尴尬的身份致使她身边亲友极少,多个能说说话的表兄是好事。
姬娴呐呐“表兄安好。”
杨子青显然了解姬羲元的想法,笑应“嗳,三娘已经这么大了。”拿出一块婴儿拳头大木雕的小狗,憨态可掬地抱着球儿。原木色,磨得光滑。“表兄手头没什么好东西,闲来无事自个儿雕的。不值当什么,拿去玩吧。”
“谢过表兄,”姬娴接过小心塞入荷包收好,腼腆地笑。
“都坐下聊吧,”姬羲元比主人还像主人地率先坐下,见姬娴仿佛很开心,笑道“梅郎君琴棋都是一绝,你要是愿意,得闲了有事没事来找他玩也可。”
姬娴挨蹭着姬羲元做了,“表兄若不烦我,日后定来打搅表兄的。”
抛开杨子青因难产离世的生母不谈,姬氏与他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姬娴是生在宫廷长在宫廷,对姬氏感情深厚。杨子青真的能心平气和的生活在恭王府、与姬羲元和谐相处吗?
不等姬娴疑惑,杨子青看出从未逢面的隔房妹妹的想法,解释道“人生至多百年,像我这样指不定哪日就魂归的人是懒得操心上一辈人的事儿的。更何况权力之争呢?何来是非成败。日子无非往前过,如果不是外头有人暗中寻我与两个族妹,我是不会随长公主殿下入京的。杨氏的罪名已经归入尘土,三娘切莫放在心上。”
有人!造反!
听啊阿姊!快听!
姬娴听了转头去看长姊,姬羲元见她转头来看放下手中茶盏问“怎么?有哪里听不懂吗?”语气透着妹妹听不懂话比杨子青口中的事情更让她惊讶的意思。
再海清河晏,也有火中取栗的人。
姬娴偷偷瞪姬羲元,拿茶点恨恨地赛住嘴,“没有,听得懂,闻着阿姊手中茶香。”
姬羲元失笑,也不揭穿她面前就有一杯的事实,点头道“这种花茶我那儿也有,叔婆手制的,回头分你二两。”
我堂堂三公主不缺二两花茶,缺二两脑仁。姬娴就着香喷喷的茶水咽下糕点,假笑称谢。
杨子青算是明白看似可爱的姬娴表里差别略大,放下刚才的话题,谈起另一事“只要我不在,两个族妹哪里都活得。钟太傅已经寻我谈过了,我预备去钟山书院入学。三年五载的等这阵风熄了再说。”
钟山书院的山长正是钟牙子侄子,学生来源复杂,有世家大族也有山脚村民,适合背景不明的杨子青。
挺好,三年后姬羲元正好有杨子青的用武之地,钟牙子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姬娴缓过气来,想起另一点疑惑,好奇道“表兄这些年都住在哪里?”
居移气,养移体。杨子青五岁落难,现在风姿卓然,肌肤细腻,怎么看都是没受过苦的。再加上造诣不低的琴棋,必然得有人供养才是。
迟早会被传开的事,没必要隐瞒。杨子青笑道“路边的乞儿尚且有生死之交,更何况矗立二百年的杨氏。还有温长公主殿下三不五时的接济,确实没受什么恓惶。说来惭愧,圣贤之书早已落下了,学些技艺修身养性罢了。”
姬羲元哂笑“若是道理看明白了,一些迂腐陈说不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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