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不少大理寺的贫穷微末小官心痛至极。
要知道他们多少人拉车用驴、用牛,甚至还用走的。
长剑最后是仵作抽出来的,小心翼翼洗净后剑柄上方还刻有“善君”二字。
时人都说君子佩剑,但君子剑一般是不开刃的。
姬羲元的剑寒光凌凌,触之有声,确实是凶器。
李文东已死,死前出言不逊是有目众睹的。朝堂公务繁忙,大理寺实在没有兴致为他一个于国于家无用之人费尽心思求什么解释,只当是生前发疯。
姬羲元已经声明不再计较李文东的身后事,也不再追究罪名。
长剑洗洗干净又给公主府送了回去,死因是堕马,与清白干净又宽容大度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个男人生前发疯次数太多了,众人都不以为意。
李侍郎本来焦头烂额地应对御史台的诘问,现在也不必面对了。李家太夫人在见到幼孙死相的时候当场吓死了,女帝容情,赐李侍郎告老荣归,过了孝期也不必再回来了。
李家,就这么倒了。
名伶在风波中施施然回到平康坊,不受半分影响。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姬羲元原先一直都没有真正地参与到政事当中去,直到这次,仿佛才有所明悟。
她浑身上下的愤怒都被血液洗清了,再没有良心的人血也是热的、红的。
姬羲元第一次见血,不是受伤时的血液,而是在锋利刀锋之下迸溅出的璀璨血红。
有些怒与火,佛是不能平息的,血才可以。
她第一次这么清晰的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没有直接杀人,但也沾到了血腥气。为了给国子监诸位同学几天缓和的时间,姬羲元陪着老太后在道观住了两天。
说起来好笑,上头摆着三清像,隔壁居然又放了佛陀。
恶趣味使然,姬羲元又翻了翻,在内室找到了先帝的灵位。
老太后从不阻拦她,反倒是姬羲元乐不可支地来问“阿婆到底信不信神呢?”
不等老太后回答,姬羲元自顾自接话“肯定是不信的吧,要是信的话也不至于在一栋屋子里供三座神龛。我觉得,阿翁应该还是信的,不然也不会想要用小小一座道观困住阿婆了。”
“哦?”老太后顺手给先帝上炷香,头也不回地问“你是这么觉得的?”
姬羲元难得的活泼,扯着话头就开始胡乱瞎扯“反正人死如灯灭,我就随便说了。要是将阿翁想得好点,他是认为阿婆之罪当死,又舍不得,以香火供奉洗涤罪孽重新做人。要是将他想得坏一些,就是担心阿娘因生身之母死亡心中生恨,进而迁怒于宗室。干脆将阿婆圈禁于此,再以慈悲相讥讽罢了。”
“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更是如此。”老太后拍拍手里的灰,抬头仔细打量画像中的中年皇帝。先帝死的时候已经是个干瘪老头,并不如画中人威严俊朗,临终前也恐惧于死亡,也曾想过要带着她一起入葬。
“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成了挂在墙上的画像,我总是愿意相信他念着我几分,心里也好过一些。反正他跳不出棺材反驳。”老太后意有所指“死了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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