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捂着嘴笑个不停,如果不是男女分席,孙刺史就隔着两排美男子坐在她对面的话,怕是能笑得瘫倒在地。
精彩,太精彩了。
这批特殊的舞者们全是练家子,随手一段剑招英姿飒飒。
司马夫人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卫三娘意思意思捂着,滴溜眼睛从手指缝隙里偷偷看。
这一刻,司马夫人多少理解了家里那个糟心男人,要是有能力,谁不想天天看美人呢。想到家里的莺莺燕燕,顿时没了负罪感,乐滋滋地看戏。
两炷香时间,一段舞乐结束,舞者们收势,重新盘膝坐下。隐隐约约的鼓声以及盘旋在耳边。
姬羲元笑问柳夫人“夫人请我一场仙乐,善君思来想去无以为报,只好让他们跳两段剑舞以作酬谢。如果有机会,未来夫人来鼎都时,我请夫人看公孙氏舞剑。”
柳夫人笑着点头,“这已经很好啦,妾身活了三十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美男子。”仿佛没看见对面的孙刺史脸都青了,谈笑自如。
司马夫人看看美人还行,在音乐没什么建树,夸了夸美食“妾身一直有听闻五福饼,今日第一次尝到滋味。再有这道丁子香淋脍,简直停不下筷子。”
姬羲元笑道“那就好,接下来就是红楼赵富的表演了。”
众人疑惑这话太奇怪了,难道是说错了?赵富一个四十糟老头还能表演?
孙刺史问,“殿下说的可是城西那家的舞乐?”
“就是赵富呀。”姬羲元拍了拍手,“将赵富抬上来,给诸位看看。”
骏马拉着板车从后头慢慢走出,车上是不小的笼子,笼上盖着红绸。
姬羲元点了孙刺史,“就由孙公亲自揭开吧。”
孙刺史已经感到不妙,离得囚笼近了,还能听见呜咽声。他抬手揭落红绸,赵富四肢仅剩白骨,口舌完好却无力出声,身体仅有红布包裹的模样映入眼帘。孙刺史登时吓得后退数步,脚下绊倒,倒在大鼓边上。
赴宴的四五十人也哗然色变,抱孩子的抱孩子,呼喊声此起彼伏。
鼓上的舞者按剑而跽,“请诸位贵客归席。”
姬羲元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来,分给血肉模糊的赵富一点余光。她笑道“还是这幅样子看着顺眼。”
孙刺史颤抖着问“殿…下、殿下这是做什么?”
姬羲元自顾自介绍“躺在这里的是赵富,想来在场大多数的人都是听说过的。此人可是望海有名的富商了。”
“赵富杀妻杀子,勾结官吏,略买妇女。吾以为‘奸人缘利,至略卖人妻子’只是史书上的一句话,不曾想,这种事情还能发生在我泱泱大周。”
姬羲元抬脚踹了一下孙刺史靠着的大鼓,“咚”声下回神的孙刺史哑声道“殿下明鉴,我等虽然与赵富有所往来,但绝没有勾结略买人口啊。”
姬羲元说“不是这个。吾问问你,按律,略买该当何罪?知情人何罪?”
孙刺史咽了咽口水,回答“掠人、掠卖人、和卖人为奴婢者,死。知人略卖人而与贾,与同罪。不当卖而私为人卖,卖者皆黥为城旦舂,买者知其情,与同罪。”
拐卖人、卖人、买人做奴婢的人,全部死罪。知道对方是拐卖人口还进行买卖的人,同罪。私下贩卖不应该被卖的人,卖家脸上刺字后送去做筑城、舂米等苦劳。买家知情还继续与之交易的,买卖同罪。
孙刺史等人惜身,绝不可能买卖红楼的人。真正麻烦的是,赵富所知道的东西。孙刺史自下向上的视角,还能看见赵富身上的红布在滴血。定睛一看才知道,那本来是白色绸缎,全是被赵富的血染红的。
赵富为非作歹还有两分头脑,说他骨头能硬到这个程度,打死孙刺史也是不信的。
所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怕是都已经被姬羲元知道了。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
柳夫人不顾仪态,拎起裙角奔至孙刺史身侧,扶起孙刺史。先是软语“郎君因妾的缘故才会与红楼往来,都是为了妾的爱好。如果这有错,请殿下责罚妾吧。”
而后,她抬头怒目而视“大周从未有人因欣赏舞乐而受惩罚,郎君官至刺史,并不是可以被殿下恫吓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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