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姬羲元点头,想到赵国夫人过继的孙女,但赵国夫人有三个女儿,嫁了长女进皇家还有两个女儿,她问“那太婆为什么不让姨婆继承家业呢?”
赵国夫人刚在喝茶,听到问题笑得手端不住杯子,旁边的侍女接过茶杯,轻拍赵国夫人背后为她顺气。等笑过了,赵国夫人问道“你阿婆没与你说过么?”
姬羲元不明就里,“阿婆只说她有一个兄长两个妹妹。”唯一的兄长还早早去世了。
“她在外头待久了,难免变得庸俗许多。”赵国夫人说到这有些不满,不过女儿都是做人祖母的年纪,也不好在晚辈面前责备。
赵国夫人说“那短命鬼的家业在怀山州内不太好,在外头做的却很不错,等上面的长辈都走了,他就要经常外出,有时候一两年也回不了家一趟。怀山州可没有守贞的说法,我当然与他人有了来往。这才有了后来的两个女儿。她们俩随我姓尤,碰巧我长姊无女,她们就回尤家过日子去了。”
说到这赵国夫人冷哼一声,“你阿婆本也随我姓尤的,可笑礼部来人说是随母姓不合规矩,硬是写了她姓赵,圣旨下达时就姓赵了。当时她们劝我尤家本家是姬氏,同姓不婚,后人讲究起来也不好听。”
初次见面,姬羲元对太婆的好感就抵达顶峰。她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的女儿好好的要姓谢,也觉得难以接受。
再想到太婆既然不喜欢赵氏,现在连封号都是赵,姬羲元道“太婆要是不喜欢现在的封号,我回头上书陛下,为太婆加封再改一封号。”
封号赵国夫人反而不在意了,“不用麻烦。我继承了那短命鬼的家业,戴赵姓也是应该的。我们尤家家产也只给尤姓人,我既然吃用了赵家这么多年,只一个虚头的封号倒也无所谓了。”
赵国夫人提醒姬羲元“只有姓是寸步不能让的,你要记住,男人不要紧,但孩子的归属很重要。无论如何你都要让你的孩子随你的姬姓,这意味着你有资格继承姬氏的一切。继承权才是你在家族里立身的根本。”
“当然了。”姬羲元笑道“自我辈起,子子孙孙都该随母姓,继承母亲的家业。”也继承这广袤无边的国土。
姬羲元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决定,来怀山州的见闻绝对是她在鼎都读一辈子书也不能学到的东西。
赵太婆用最朴实的语言,轻易地教给姬羲元的,是钟牙子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东西——男人对姓氏的依赖。
女人自古以来比男人优越得多的地方就是她们知道孩子是自己的。但是男人不行,所以他们才制定婚姻,写下礼法,要求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保证自己的血统传承。
而姓,则是男人从女人手里夺取的。将辨别生母血脉的姓改为传承男人子孙家族的姓,保证男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这样一来,即使无法确认孩子的血脉,也可以通过姓来绑定他们之间的礼法关系。
“这还差不多,”赵国夫人对姬羲元话感到满意,觉得愚蠢地被男人困在皇宫的女儿还是有点用处的,瞧瞧曾孙女,就教得很正嘛。
赵国夫人鼓励道“你可不要对你弟弟心软,当年祖宗怀山公主本无心大位,民间呼声太盛,被亲弟弟嫉妒挤兑,才纵情山水留在怀山州。虽然我很高兴你来这里居住,但不希望你永远留在这里。”
怀山公主的故事是尤家世世代代当睡前故事给孩子们讲述的,赵国夫人的人生即将迈过九十大关,心里也跨不过祖宗受欺负的坎儿。
姬羲元此刻的情形与怀山公主遇见的多么相似,赵国夫人小时候每次听怀山公主的故事就来气,要是曾孙女败北,说不定她能当场归西。
至于姬羲庭的境遇,说实话,怀山州干实事的大女人很少去想男人吹嘘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除非男人长得合心意,才会屈尊降贵听他哼一晚上。赵国夫人连亲儿子都很少想,更不要说曾孙了。
当年,赵国夫人对自己的亲儿子的死伤心是有的,其实在丈夫死的时候就稍微有心理准备。富裕人家不受磋磨的女人总是很容易送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父子的短命总是出奇一致,就像母女的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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