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消了追击阿依慕的打算,周钧领着众人,重新回到了鸦片工坊之中。
坐在工坊的石阶上,依然有些头晕目眩的周钧,用力甩了甩脑袋。
拓跋怀素坐到周钧的身边,仔仔细细查看了后者一番,说道:“万幸,你的身体没有中毒的迹象。”
想起刚刚昏迷中的往昔回忆,周钧叹了口气:“关于祆教,还有你的师傅和师姐,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情,你我必须好好聊一聊。”
拓跋怀素刚想说话,屋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
仇邕听见,开口说道:“唐军正在攻打正门。”
周钧站起身来,看向远处那火光冲天的营寨,对周遭的人说道:“我们也去助战。”
仇邕一愣,连忙劝道:“二郎,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怎可涉险?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邕又有何面目去见庞公?再说了,马匪不过乌合之众,又何须吾等动手?”
周钧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寻一高处,观察战情,总可以吧?”
仇邕见拗不过他,只能应了。
一行人来到后营的望塔,登高望远。
只见偌大的马匪营寨中,到处都是火光和厮杀。
由于夜色浓厚,再加上事发突然,平时缺乏训练和军纪的马匪们,出现了严重的营啸。
有人说,官军的大批人马已经闯入了营地,见人就杀;还有人说,马匪某部叛乱,想要趁机夺权。
马匪们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平日里彼此之间的矛盾,一瞬间爆发出来,开始自相残杀。
孙阿应领着五十名唐卒,身后还跟着两百多金家护卫,绕开那些内讧的马匪,趁乱从内部开始冲击门楼。
把守大门处的马匪,皆是精锐之士。
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那些马匪依旧能设阵阻截,张弓搭箭,坚守不乱,已然是难得。
面对如雨点般落下的箭矢和落石,孙阿应的五十人唐军,变阵为锋矢阵。
队头位于锋矢之首,旗手和护旗手紧跟其后,接下来便是锋矢中军,副队头落在最后,充当督战和断后之职。
周钧曾经在漠北见识过大唐军队的能征善战。
在面对数万突厥骑兵的时候,王忠嗣麾下的唐军,宛如一部精密而又高效的战争机器,每個战卒、每位将军都各司其位,以近乎压倒性的优势,在最短的时间里取得了大胜。
但是,那一场胜利,对于周钧来说,印象并不深刻。
原因在于,他当时身为胥吏,又身处后军,只是远远看见两军对垒又互相冲击。论震撼,远不如今日这般,亲眼见到唐军在战场上殊死拼杀。
只见身为队头的孙阿应,手持陌刀,第一个踏上了营寨门楼的石阶。
面对两名手持木盾,堵住去路的马匪,孙阿应深吸一口气,又一声大吼,借着腰马合一的力量,用尽全身力气挥出陌刀,巨大的刀刃在空气中发出一声刺耳的破音,宛如狂风一般的气压,吹灭了挂在门楼墙壁上的火把。
一声崩山裂空般的碎裂巨响,两名马匪,连人带盾,被陌刀砍成了数段。
门楼上有马匪弓箭手,见孙阿应神勇,心中惊骇,纷纷拉弓搭箭。
左右护旗手,上前数步,架起盾墙,遮蔽袭来箭矢,护住队头向前冲锋。
当这五十名唐卒,冲上营寨正门的门楼时,原本的锋矢阵,又变为六花阵。
所谓六花阵,三子成畔,象六出花。
三名唐卒组成一个小型三角形的战阵,每两个小型战阵又彼此相连,互相支援,宛如无数花萼一般,组成一个进退攻守、整齐划一的圆阵。
马匪有悍不畏死者,想要冲击唐军的阵型,还没靠近,就被弩机和长矛放倒在地。
终于,有敌人心防崩溃,丢下兵器,大叫着跳下门楼。余下的敌人不顾马匪队首的催促,不停退避、不敢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