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月听见这话,也是懂了,不过又疑惑道:“在大漠中卖价高,自然无可厚非,但是那些商户,也可以忍一忍,等出了大漠,再去满足口舌之欲啊?”
周钧伸出一根指头:“理由有二。其一,来往大漠的商户,或是商队中的同僚,彼此都是熟识。起初,见到如此高昂的卖价,大家自然会收紧钱袋,不肯开销。但只要有人领了头,开了荤,又在他人面前显摆和炫耀。剩下的人或是碍于面子,或是被众人裹挟,都会抱着不能堕了身份的想法,享受上一回。俗话又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要开销过这么一次,就不可能再习惯于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只会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罢了。”
画月听得双眼圆睁:“二郎原来在经商一道,还有这本事?”
周钧摆手道:“这和经商无关,却是和犯罪的心理有关。就像诈骗犯设了一个局,说是花钱抽奖,又找来一群同伙当托。受害人起初只是旁观,见到有人不停中奖,自然心痒难耐,忍不住入了局。”
画月一愣,忍不住问道:“我好像听人说过,在大碛商路中,不仅有客栈酒肆,还有赌坊相博……莫非二郎专门找了人,在大漠中假扮商户,故意等商队上门后引诱他人消费?”
周钧连忙低声说道:“此事知晓便是……传出去实在是不光彩。”
画月翻了个白眼,又朝周钧问道:“适才你说有两个理由,另一个呢?”
周钧:“另一个理由……其实走丝绸之路的远行商队,如果走高昌商路,用时要比大碛商路多上一个多月,前者在路上各种开销加在一起,也不是小数。人人都会算一笔账,在高昌商路上两个多月的开销,与大碛商路上一个月的开销,其实二者的总额也差不了太多。既然花的钱一样,为何不让自己过得舒适一些?至少,省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画月说了一声,原来如此。
阚点完半年的大碛路收入,画月想起一事,向周钧问道:“二郎年前曾向朝廷说过,新开的商路能赚得两百万贯,眼下通算下来,还有不小的距离。”
周钧一边在心中盘算,一边说道:“大碛商路今年五月才开放,到现在也不过才半年,距离我与朝廷的一年之约,还剩下半年。不过,眼下是十一月,气候变化,大漠已经不适合通行。从现在往后,一直到明年的三月份,大碛商路的收入怕是会大大减少。”
画月:“这么说来,只有等到来年开春,四月份的时候,大碛商路才会重开?这样的话,只剩下明年四月、五月,这两个月来实现约定了。”
周钧:“三月底,四月初,乃是商户出行的高峰期,大碛商路的营收将会有一轮爆发性增长,差不多能有四十多万贯。剩下的,以凉州、肃州、瓜州等地的互市税,作为贴补,倘若还是不足,我自己私人再补上空缺。”
画月有些疑惑:“为何一定要补足两百万贯?新商路开启的第一年,能营收一百五十万贯左右,已经是惊天的功劳了。”
周钧:“我和孔攸曾经商议过此事,第一年将大碛商路的营收定在两百万贯,只能高不能低,这是为了今后做打算。”
画月:“今后?二郎有没想过,倘若第一年就将新商路的收入定的如此之高,那么接下来的数年里,怕是每一年对朝廷的贡金,都不得少于这个数,压力实在是太大。”
周钧沉声问道:“你且想想,倘若新商路开辟成功,这里的一切步上正轨,朝廷还会让我留在西域吗?”
画月怔在原地,想了许久,最终明白了周钧和孔攸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