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海睁大眼睛,怒道:“胡说八道,明明是那个逆子不孝在先!”
周钧故作犹豫:“他们还说……”
罗三娘一边帮周定海拍背顺气,一边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
周钧叹气说道:“原本有意嫁女于兄长的人家,见此情形,纷纷不敢再上门提亲了。”
周定海愣在那里:“为何?”
周钧:“无论哪一家,倘若把女儿许配给兄长,怕是会犯了民怨,背上一个拆散情侣的恶名,天天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周定海闻言,脑袋轰的一声响。
周钧低声说道:“父亲,事已至此,兄长除了娶虞珺娘为妻,怕是已经别无他法。”
罗三娘在一旁拽着周定海苦苦劝道:“是啊,应了这门婚事,又能如何?”
周定海手足无措的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周钧:“父亲,你且去大门那里看看,外面聚集了上千人。其中喊着周家势利、罔顾人伦的怕是有大半。”
“你现在允了这桩婚事,还能落下个佳话;倘若那二人,风吹雨淋,出了什么岔子,怕是周家要被人骂到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眼下这情势,说到底不外乎八字——民心难违、人言可畏。”
周定海听了,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于站起身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了门板。
“门开了!门开了!”
周定海的出现,就仿佛一粒火种落入了桐油之中,一瞬间就点燃了围观人群的热情。
此时,周则、虞珺娘,还有围观的民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定海的身上。
周定海张开嘴巴,费尽全身力气,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你们的婚事,周家允了。”
刹那间,整条坊街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平康坊北里,宋若娥居所。
堂间、厢房中的书籍、字画,还有衣服、乐器、饰品等物,已经被全部打包完毕,分装成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箱子。
解琴正领着几个婢子,一边查验箱子,一边写着清单。
趁着休息的功夫,解琴直起腰来,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宋若娥的身影。
走出堂口,又来到院中,解琴看见宋若娥正穿着一身襦裙,倚在门房,看着门外往来的行人。
“春寒料峭,就这么坐在风口,也不怕得了病?”解琴走到宋若娥的身边,看了眼后者的脸庞,开口说道:“脸上都没了血色,快回去暖暖身。”
宋若娥充耳未闻,依旧盯着门外。
解琴又说道:“这几日,你连饭都不吃,倘若又似从前那般,生了腹痛该如何是好?”
没有理会解琴的质问,宋若娥慢慢转过头来,声音微弱:“还是没来。”
解琴一怔,不自觉将眼睛瞧向它处,说道:“钟家郎才做进士,诸事繁杂,兴许明日便回来了。”
宋若娥惨笑道:“又是明日……”
就在解琴想着应当如何劝解的时候,有坊丁送来了一封寄给宋若娥的信。
宋若娥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瞧见钟家郎那熟悉的字迹,还没来得及喜悦,却被其中的内容惊到五雷轰顶,整个人顿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宛如木头一般呆立当场。
解琴见状不对,便拿过信快速读了。
那钟璋在信中,只写了寥寥数语。
其中,最刺眼的一段,便是——浮云一别,流水十年,春风知苦,奈何无缘。
解琴放下信,刚想与宋若娥说话,却见后者浑身战栗,几声急咳,一大口鲜血突然咳在了胸口,接着双眼缓缓闭上,倒在了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