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读到这里,身体已经摇摇欲坠。
他用颤抖的手,翻开最后一页,只见李适之的信,还有末尾一段。
“适之避世而离朝,有负圣人所托,后世评说,必是功过参半。但是,不管如何不堪,总比右相要好些。右相在后世史书之中,必是名入奸臣之列,引千秋万代之唾骂。”
“适之今日身死他乡,魂魄归于黄泉,当在阎罗殿中静待右相。某定要亲眼看看,在那判官的功过簿上,是如何评说李林甫的一生,再亲自送你去那无间炼狱,承那刀山火海之刑!”
看到这里,李林甫大叫一声,双手不停撕扯,将李适之的信件撕得粉碎。
他双眼通红,又喘着粗气,朝罗希奭吼道:“去!把那李适之的尸首,再拉出来鞭打百遍,还有那老狗的家人,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都给我杀了!”
罗希奭见状,被吓得脸孔贴地,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的说着领命。
待罗希奭退出偃月堂,李林甫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席上。
眼下虽是寒冬,但是他的脸上、后背全是汗水。
李林甫心中很清楚,李适之的这封绝笔信,除了让他感到愤怒,更多的却是带来了无尽的恐惧。
与此同时,灞川别苑。
周钧拍落身上的雪花,入了自己的小院,又掀开帷帘入了中堂。
烧着炭火的暖炉,还有燃着香料的薰炉,让整个房间充着暖意。
萧清婵走上前,先是帮周钧脱下了外袍,又将事先备好的手炉,塞到了后者的怀里,开口问道:“二郎刚从庞公那里回来?”
周钧抱着手炉,说道:“我刚才分别去探望了庞公和殷公。”
萧清婵将周钧的外袍挂在木架上,又倒了一杯热姜汤。
周钧将姜汤一饮而尽,对萧清婵说道:“明日是除夕,我要赶回长安去陪父母,今晚便留在别苑之中。”
萧清婵先是点头,接着问道:“今日的晚饭,我听说宋居士和解都知也要来,需不需要我和厨房事先知会一声,多备些酒食?”
周钧摆手说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和厨房里的春娘交待过了,需要的器具和食材,她会准备好再送过来。”
就在这时,帷帘被拉开,画月走进房内。
她先是解开披袍和罗围,又对周钧说道:“我刚去了灞川街市,看望了那些安置好的宫人,食物、被褥、药物和用度,全部都发放到位。另外,我还留了些人负责联络。”
周钧点头说道:“应当无碍了,忙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松口气。”
画月坐倒在折床里,双臂张开伸了个懒腰,头又朝后仰去,摆出一个大字型的模样,又说道:“稼洲和溪洲之间的那座连桥,已经修好了。修建坊市的火泥、木石等物,已经统统运了过去,元正三日一过,工匠们就会加紧施工。”
过了会儿,春娘带着厨房里的几个婢子,将锅具和食材,拿入了小院之中。
萧清婵看见春娘提着一口自带炭槽、支架的小锅,又看见二十来样装在餐盒中的生冷食材,开口问道:“二郎这是要烧温鼎?”
周钧点点头。
温鼎,其实就是后世的火锅,它最早起源于西汉。
在一口三足鼎的下方燃起薪柴,使得鼎中的汤汁不停沸腾,再将生的食材投入,待烧熟之后再捞出,最后蘸料食用。
后来,到了隋朝,三足鼎变为了带着支架的小锅,原本在地面上燃起的薪柴,也变成了金属打造的炭槽,甚至在炭槽的两旁,还预留了通风口和排烟口。
只不过,温鼎这个名字,无论是隋朝,还是唐朝,都被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