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将将碰到犯人蓬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完全撩起时，殷容和孟楣的注意力都放在犯人那边，这时突然一支利箭不知从什么方向射来，直直射向殷容和孟楣这边，铮地一声，有力地插在了殷容面前的桌案上，离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只有分毫。</p>

殷容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着的箭身，一时脸色都白了。</p>

紧接着又一支箭射过来时，刑台上的士兵们才终于反应过来，拔刀高喝道：“有刺客——”</p>

那支箭几乎是贴着孟楣的脸颊边擦过的，凶险至极，孟楣惊呼一声，脸颊瞬时火辣辣的。</p>

她和殷容顿时一慌，她连忙搀扶起殷容，道：“殿下快走！”</p>

禁卫军瞬时涌上来，把殷容和孟楣包围在里面。</p>

颜守真立刻大义凛然地命道：“来人，给本官捉拿刺客！任何可疑行径都不要放过！”他又命刽子手道，“有人劫法场，给本官立刻斩！”</p>

说罢他挥袖便抛出了斩杀令。</p>

下面围得水泄不通的百姓，一听说有刺客劫法场，又看见有乱箭不断飞向刑台，一时间哪还有心思观刑，立马抱头乱窜。</p>

顿时整个法场周围的秩序乱成一团。</p>

孟楣和殷容被护卫着立刻离开了这个地方，她有些不甘心地草草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刽子手高高举起屠刀，一刀下去，人头一个个落地，鲜血喷溅。</p>

她吓得颤了颤，连忙又转过头去。眼下哪还顾得上别的，还是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p>

最终刑场上以混乱草草收尾。刺客刺杀未遂，劫法场也未遂，被官兵追赶得逃之夭夭了。</p>

但该处决的犯人也一个不落地处决了去。</p>

***</p>

仿若做了一个好长的梦。</p>

梦里已是浮华半生过。</p>

后来，滚滚向前的车辙声渐渐将梦唤醒，孟娬缓缓撑开眼帘时，依稀可见车窗边的锦帘一晃一晃的。</p>

外面雪白的天光刺眼，而又隐约广袤高阔。</p>

空气里流动着一缕暗香，如麝如兰，是她曾所熟悉的。</p>

她抬了抬眼帘去看，便看见上方微微低着一张妖孽般的倾世容颜，他来不及掩藏脸上的情绪，眸底的泪痣显得那么伤郁。</p>

孟娬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枕在他的腿上。</p>

孟娬脑袋里昏昏沉沉的，抬手覆住双眼，挡下刺眼的光，声音嘶哑道：“我睡了多久？”</p>

“两日。”</p>

“其他人呢？”</p>

“各寻出路。”</p>

当日刑台上所斩的，都是前阵子颜守真刻意从寿王倒后扣留下来的一些死刑犯。</p>

“那就好。”她道，“我没有对不起他们。”</p>

旭沉芳轻声说，“你唯有对不起你自己。”</p>

她覆着的指缝下，悄然无声地横落下两道泪痕，她嗤笑了两声，带着颤抖的鼻音，道：“确实对不起我自己。我方才醒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活着真无趣啊。”</p>

崇仪在外面驾车，马车驶向远方更广阔的天地。</p>

她忽听见孟娬的话，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她猛扬马鞭，“驾”地一声。</p>

旭沉芳猛地将她拥紧，捧着她的头，轻哄着：“往后，总会好的。”</p>

***</p>

殷武王妃的尸体被运往北境，朝中萧条，就连繁华的京城，也渐渐被压抑的氛围所笼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