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你忘了母亲临终时说的话了吗？”江焱目光一凛，声音含了几分怒意。</p>

江森表情怔了一下，敛下眼眸，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刻骨铭心的画面。</p>

那是一个迟迟不回暖的春日，诡异的大雪下了一天一夜。</p>

江森就站在屋外的雪地里，雪没到了他的脚踝，他浑然不知脚上刺骨的寒意，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那扇门。</p>

门内是母亲在生育第七个孩子。</p>

父亲刚离世不久，母亲悲痛欲绝，却还要照顾六个孩子，身体每况愈下，虚弱不堪，如今又难产，生了整整一夜了。</p>

屋里传出阵阵痛苦的哀嚎，仿佛在经历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p>

江焱作为大哥，在父亲离世后，快速成长，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p>

他焦急地在门口打转，问每一个出入的婆子，怎么样了？</p>

一盆又一盆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p>

可他不敢哭，不敢崩溃，不敢倒下，他挺着不算强壮的脊背，还要看顾江森，呵斥江森，“快回去照顾弟弟们，别站在这儿了！”</p>

江森不动，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是想陪着母亲，陪着大哥，或许他能分担一点点。</p>

终于，婆子喊道：“生了！”</p>

然，妹妹不哭，没有呼吸，母亲大出血。</p>

一切，都是混乱的！</p>

最终，夜幕来临，院子寂静下来。</p>

江焱江森趴在江母的床前。</p>

江母名夏瑶，是个温柔善良、美丽大方的女子，哪怕面色苍白，精疲力尽，生命走到了尽头，她依然挂着柔和的笑，爱怜地抚摸着怀中的婴孩。</p>

“你父亲最喜欢女儿了，一直想生个女孩儿，现在总算能如愿了。”</p>

“焱儿快看，她的眉眼跟你小时候很像，长大了定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p>

“可惜了，你们父亲看不到她，娘亲也无法陪伴她长大。”</p>

晶莹的泪珠落在婴孩的脸颊上，婴孩懵懂地咿咿呀呀，小手一抓一抓，似乎舍不得娘亲的离去。</p>

夏瑶感觉到自己眼神开始涣散，把孩子挪出怀抱，递向江焱。</p>

江焱已是满脸泪痕，不知所措地接过来，便听娘亲哽咽道：“焱儿，森儿，妹妹只能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长大。”</p>

夏瑶眸中涌起深深的抱歉。</p>

“娘知道你们会很不容易，然女子在这世上活得最为艰难，所以你们一定要坚强，要守好我们的家，保护好妹妹，莫要让这世间的险恶伤害她。”</p>

江焱哭着承诺，“娘，我会的，我一定会做到的。”</p>

江森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但他更年幼，不懂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无法挽回，他抓住娘亲的手，小声乞求，“娘，你不要死好不好，我们一起照顾妹妹好不好，森儿不想让娘离开。”</p>

夏瑶情绪激动，喉头一涌，腥甜充斥在口腔，她拼命忍住，不想吓到孩子，却也再无力支撑，身子缓缓滑落。</p>

眼眸轻轻合上之前，她呢喃道：“记得每年带妹妹来看看娘亲和父亲，让娘知道她在好好地长大……”</p>

“娘！”</p>

一切戛然而止，只余少年痛彻心扉的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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